他怕她冷又怕她饿，起身去饮品厅给她热杯牛奶，“收到你短信的时候我在忙，没第一时间回复你。你跟许雨花买了本什么样的书？”

林泉发消息的时间正在应酬时，阳绪在中途空隙见缝插针看一眼信息，内容虽然只是简短说明情况并让他转账，但阳绪一度感动不已，完全不敢想象林泉会有主动分享生活的一天。

可惜阳绪再回话对方只是已读不回，这也是他连夜赶回来的主要原因，想看她是哪里不顺心还是身体不舒服。

林泉随意道：“我要买她狗屁不通的外国书。你给她转钱了吗？”

“当然。”阳绪将温热的牛奶端到她手边，“你银行卡的钱还够吗？”

“一分没花。不论是我名字的卡还是你名字的卡，里面的钱本就是你的。我不想自己给许雨花转钱，这样会显得像这笔钱来源于我似的。”她终于愿意转身接住牛奶，背对霓虹深渊小心翼翼尝了口温热。

阳绪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轻笑道：“你怎么总在奇怪的地方钻牛角尖。”

“对啊，我就是奇怪。”林泉双手捧着散发热气的牛奶没有再喝，单纯喜欢这份温暖，“我讨厌你能主导我的决定，可仔细想想我又喜欢你能陪我。越说你坏话就越明白，我一直恶心和逃避的都是自己。”

“没有，你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阳绪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像来到天堂一般，从未想过林泉会不再封闭内心，从未梦过自己的影子会倒映在在没有过去的她眼中。

他将额头轻碰林泉的额头，慰籍不敢接近却无比触碰的渴望，压抑着喜悦说：“你不要因为我的经济和地位就感到压力，我只是站在我家族长辈的肩膀上，狡猾地摘到很多人摘不到的果实。我满足你物质条件不是看你没用、必须仰仗我而活，是因为我人生的意义就是你，所以我回报一切我能送给你的东西。”

关于林泉对自己有多重要这件事，阳绪重复过好多遍，但曾经的林泉从没有一次相信，她无法心安理得忽视千疮百孔的过去，内心铁一般的封锁线把阳绪拒之门外。现在一片空白的林泉终于听到了心里，看向阳绪的眼神依旧纠结迷茫，但至少没有缠绕着几乎决然的排斥。

“林泉，不要恨自己。”

“那我的价值就只有你了吗？”

阳绪沉默片刻，他很想就这样顺应下去，独占她一人，让两人的生命只剩彼此就这样一辈子。

若这个问题当在几年前，他真的会给予肯定回答。但现在阳绪做不到了，目送深爱的人在自己陪不了的地方得到安宁，远比能被她刻骨铭心记住一辈子重要。

失去比得到更恐怖。

“没有人具有真正的价值，活在当下就够了。我只有你，但你拥有更多。”

“为什么？”

“因为你是没被‘过去’束缚的自由人。”阳绪抬手把她的垂落的发丝绕挂耳后，说，“是我仰视你。”

林泉的自尊问题在这里动摇。她不知道该不该信，可就算内心抗拒的声音仍旧尖锐，但她已经很难再推开这个坚持不懈朝自己示好的人了。

他们依旧保持不上不下的关系，林泉无法下定决心，但生活已经坦然了太多，像那时林瑶说的，无法抗拒就安心接受。

她在失忆之前不可能会这样的心态，阳绪认为与头痛消失有脱不开的干系。

林泉一天的活动不需要阳绪电话唠叨，她自觉规律起来。早起在私教和康复师的监护下做运动，结束后去查那本蓝书的各种资料和作者生平，闲得慌就转到公园去跟遛鸟大爷、相亲角的大妈扯扯闲，回去继续学一学那本书的语种。

阳绪一开始想过帮她找来翻译老师，但看到林泉乐在其中，便不做打扰，只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林泉头也不抬：“没有，你很闲就帮阿姨洗地毯去。”

“是是，我太闲了。”阳绪能闲下来，是把没处理完的任务往睡眠上压缩。

“嘘，我忙。”林泉只想把阳绪从书房赶出去，她正在修改昨天翻译的语序错误。

“能和我说说这本书大概写什么吗？”阳绪坐在她旁边充耳不闻，撑着脸压低声音，“林泉，我的好林泉。”

阳绪的眼底总隐隐透露审视，面部表情再怎么不显情绪，城府深和凶狠已经刻在他的气场中。对外让很多人心惊的低声威慑，面对林泉时成了博她一笑的音量。如同一只暴戾的野狼收好爪子学小狗呜咽撒娇。

林泉心烦意乱，两种别扭的情绪在她心房扭打，无名火化为干脆的一巴掌，把阳绪不停凑过来的胳膊扇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