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很烦人很恶心一类的吗？”

阳绪喜怒哀乐都不表露明显，但林泉没来由的就是感觉得出，他现在的眼神里有惊恐。

“怎么可能。人是多面体，你不能这么快给自己下绝对的标签。”

林泉低头沉思片刻，回答：“也对。”

她知道如果对阳绪说，自己也有讨厌他的感觉，他的惊恐可能会再次扩大。

住院的日子没几个人喜欢，做不完的检查和忙不停的复健。也不是没有好玩的，比如带她玩消消乐的护工阿姨，比如阳绪那喜欢聊八卦的助理。

阳绪似乎并不喜欢把事情交给经验不足的人，他经常露出审视的目光。所以这个年轻的助理也只是打杂的，起初阳绪根本不带她，后来在医院临时要资料，八百里加急把小姑娘使唤过来，林泉一见如故。

“她眼镜圆圆的戴着好可爱啊。”林泉可能天生就喜欢这类一看就软软的、好欺负的女生，“你叫什么名字啊？”

阳绪冷着脸回过头对司助理说：“戴眼镜工作不方便，你以后换隐形眼镜可以吗？我报销。”

许雨花懵里懵懂：“啊……好的。”

可能是林泉的强烈要求生效，也可能是阳绪怕她在医院无聊瞎想事情，便慢慢同意助理过去探望林泉，顺便陪她一会儿。

许雨花躺在林泉的病床上玩手机，舒服地感叹：“带薪摸鱼真幸福。你别跟老板说，他巴不得我推你满医院逛。”

“Yes,Sir.”林泉低头看了眼手机，“阳绪说看到我定位怎么一直没动，他要打你电话了。”

许雨花脸色苍白惊坐而起。

“哈哈哈哈哈傻不傻啊你，他真要骂你早打电话了，还跟我汇报。”林泉有种奇怪的恶趣味，看别人又气又无奈的样子就开心，也不记得跟谁学的。

许雨花舒口气：“你吓死我了你。我跟你讲，你上班就知道了，最恐怖的声音就是电话铃声。”

林泉笑过后想起一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我脑子里理解有偏差，我总感觉‘助理’应该挺忙的吧。”

阳绪来看她的时候都经常不停接电话打电话，忙得起飞，但许雨花就负责站在旁边重复“收到”“好的”“马上补充”。

许雨花皱眉想了想，觉得跟林泉说里面的太多门道也不好，万一惹阳绪不高兴就是她的责任了。

她托着下巴酝酿片刻，把关系简化说：“我只是用来占着‘阳绪助理’这个坑位的木桩，防止其他人安插进自己的卧底。”

“原来你这么值得信任啊。”林泉上下打量她，“可是你看上去有点懒。”

“哎呀，就是懒才可信啊。”许雨花觉得越解释越乱，又躺下来刷手机，干脆顺遂她说法，“他才不信任任何人，跟在身边当助理就容易看清他掌握的全局。阳绪喜欢把事情分散出去，然后自己一个人集中处理。所以他助理不能勤快不能聪明不能管事，也不能有背景。”

“他好麻烦。”林泉说出至理名言，并觉得自己好像以前说过类似的话。

“我也觉得。真是浪费我这种高材生。”刚才还歌颂带薪摸鱼，许雨花偶尔也会伤感怀才不遇，“每天就是打杂打杂，也就比我实习见习的时候好点。”

这番话却引起林泉一轮陌生而熟悉的思考。

人的价值是什么？

我的价值是什么？

“价值？”听了林泉的疑问，许雨花用鼻音轻哼一声，“我从不思考这些，活得舒服就够了，爱咋滴咋滴。”

许雨花并没有潇洒几分钟，阳绪一个电话过来她就哆哆嗦嗦爬起床，大脑飞转该用什么借口掩饰自己没有带林泉到处散步的事。

“到林泉听不见的地方接电话。”

“好的。”

她汗如雨下，赶忙跑到走廊外的楼梯道里：“您说。”

“她跟你提任何有关自己价值的话题，你都要从及时享乐出发。”阳绪电话那端人声嘈杂，“刚才你的表现不错。”

“谢谢领导夸奖。”

“下次遇到她问不明不白的话立即跟我汇报，不准自作主张。”

“收到。”

等那边挂断，许雨花看到手机的到账信息，笑了两声又打了个哆嗦。

在哪里安了监听器吧，好变态。

回到病房，许雨花对上林泉担忧的眼神。

“为什么接电话回来你就不自在了？”她的洞察能力同样让许雨花哆嗦，林泉担心地问，“他骂你了？”

“没有……”反倒夸了。

“没关系，他骂你我就帮你骂他。”

许雨花只想流汗——您可千万别。

林泉：“我和阳绪是朋友关系对吧？”

“嗯……对。”名义上是的，许雨花心想。她一直默认林泉就是阳绪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