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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霜台+番外(604)

作者:星津归春洲 阅读记录

崦嵫族每换一任族长便会更新一次年号,颂户正是当时族长在任时的年号。而元覃乃时任巽师尊之名讳,即教习蓠列阵法的那位师尊。

往事历历在目,昔人却早已影绝魂销,不免睹物伤情。

蓠列深吸一口气,眼睛紧眨两下,继续往后翻。

一字不落地逐篇看去,蓠列死后,鏖战发生之前的两百年里,原本一百年才现世一次的红漠竟在两百年间出现了四十八次之多,频繁之重令人咋舌。

初现异常是在蓠列去世后的第十三年,即距上次红漠出现的第十七年,本该再等八十三年才会现世的红漠竟然提前出现,平静如水的良珠谷倏尔蜂窝起,人人皆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地出谷摆阵。

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谁知十五年后,红漠再次毫无征兆地现世,崦嵫人不得已只能再次仓促行事。

而接下来,红漠总是突如其来现世,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直到最后,红漠竟在一年之中现世三次,直令族人叫苦连天。

直到战前,红漠最后一次现世时,族人再也招架不住,只恐日后愈加过火,阖族经过多番商议,一致决定与之一战。甘冒亡族之险,也不再任其妄意欺凌。

《紫皿录》最后一章便记载着崦嵫族与红漠的战事,但着墨不多,字迹也甚是潦草,对比以往章录的工整,反差十分鲜明,像是仓皇间写下,且每一篇纸都沾有星点血迹。

无人料到,这一战竟持续了整整一年,红漠阴魂虽遭到重创,但崦嵫族的代价却是覆灭,可谓是惨痛至极。

章末落书,无年号,亦未记日分,更未留执笔人名讳,而是以一行字代之:崦嵫,气数终尽。吾甚喜,甚喜。

蓠列合上书,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反复玩味着《紫皿录》最后那行字,喃喃念出:“崦嵫,气数终尽。吾甚喜,甚喜。”

行间字里毫不隐晦地凸显着一种别样的欢情,但细品之下,却觉此中滋味真个酸苦,执笔之人显然十分满意如此结局。

蓠列反复咀嚼着那寥寥几字,试图与逝去之人神交。

那是期盼已久的解脱,是了无挂碍的释然,是久病终愈,亦是煎熬终止。

观如今,纵使天圆无极阵再绝妙无双,也阻止不了良珠谷化沙。也许多年后,神妙诡秘的天圆无极阵里,掩的仅是一派黄沙。

崦嵫,一支古老的世外之族,终归是伴着诸多神乎其神的传说一起深埋在大漠里,逐渐被世人遗忘,不留丝缕。

蓠列手拿兰陵王假面,在书阁里坐了整整三日三夜。回首昔时年华,心中万千感慨终化作玉泪两行。往后风风雨雨,生生死死,再无归处。

离开良珠谷后,蓠列漫无目的地在漠上闲步,无处可去的他一时间不知今后如何自处。而今肉身虽完好无恙,但终归已是亡人,全凭三缕魂气驱动皮骨,自然无法同常人一般作为。

徒步行了五日,不觉已临大漠边际。

遥忆伊昔,蓠列在生于世的二十二年里,在大漠之外不过两年,但这短暂而匆促的两年却是最令其缅怀的光阴。

五百年过去,她早已经几世轮回,将他,将曾经的拈花弄月、问水寻山,悉数忘了个干净。

蓠列走到大漠边缘,欲继续前行出漠,一脚迈出,竟转眼回到岩洞中。一连串惊问冲击着脑府,是何因故?当下出洞,再次来到大漠边缘,一脚踏出,仍旧回到岩洞。

不行,再试。如此反复数十次,蓠列终于明白,他是被困在了大漠里。可是,因何会如此?又如何破解?

突然,当年临行前,巽师尊予他说过的一句话冷不防浮出脑海。

见他去意已决,无人劝得,巽师尊遂意味深长地道:“缘生于此,缘灭于此。死于此,也生于此。”

又想到巽师尊在他身上所施以试探夕姑娘的禁咒,许是一种警醒。

蓠列与夕姑娘相识在岩洞中,此后又身死该处,五百年后又在此处醒来,而今又困身于此,不得出离大漠半步,究竟是为何?蓠列百思不得其解,脑中一念闪过,难道与同阴魂订契之事有关?

同阴魂订契之人,死后魂灵便永属红漠。

三百年前,崦嵫与红漠交战,虽以崦嵫战败告终,但红漠也因此受到了毁灭性的重创,此后再未现世。

另外,自己明明已死,现今为何又身魂重归?疑云越发深浓。

直到重归后的第一百日,蓠列戴着假面在沙丘上吟舞《兰陵王入阵曲》,脚下茫茫黄沙忽成红漠。

不多时,一个大惊失色的人似偱声而来,直奔向蓠列。

待看到蓠列时,那人面色倏尔转喜,脚步俄然快出几分,朝蓠列挥手大呼:“公子救我一命,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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