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浪漫(22)
谁和他们是一家?
林深每每回到这处宅子,总有种荒谬感挥之不去,犹如耻辱烙于脊背之上,时时刻刻提醒她要认清现实。她已是个局外人,飘飘浮浮,无处可归。
在更软弱年轻的时期,林深不是没有想过,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还有可能拥有一个不会破裂、不会有人被替代、独一无二的家。
她满心希冀,以为自己可以和莫砺峯一起完成这件事。
可惜事与愿违,莫砺峯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丈夫与父亲了。
林深这日不甘心的妥协,换得了一次见外婆的机会。
林宏宙将前任丈母娘安置在湖边别墅疗养,重金聘请安保团队与医疗团队照料,没有他的允许,林深自己不可能进得去。外婆就像林宏宙手中的一枚饵,林深不听话了,林宏宙就把饵抛出去,让她自己掂量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做。
老人家刚过70大寿,身体很不好了,阿尔兹海默症晚期并发症复杂且严重,犹如随时都会熄灭的风。她每日昏睡的时间渐长,清醒的时间渐短,记忆成片成片碎落消逝,纵然睁开了眼,接通与外界的联系,也认不得这个在自己面前静静垂泪的女孩究竟是谁了。
林深握住她形如树根干枯衰败的手,很小声地跟她讲自己近来的见闻。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林深习惯了,也不觉得特别难过,只将面颊贴在她静脉突起的手背上,声音很轻地、不住地喊她“外婆”,最后伏在床沿一边哭一边陪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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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湖边疗养院,已经将近夤夜时分。
郝秘书负责送林深回城南,林深状态很差,没力气调侃他,只让他帮忙把塞进行李箱的手机找出来。太久没用这部手机,在车里插上电源,还要等待一分钟之后才能重启。
林深保守估计,这手机大概震动了能有五分钟才彻底消停下来。
数不清的未接来电和营销短信,邮箱999+,微信未读消息她都懒得往下滑。在打开陆筱筱满屏感叹号夹杂莫砺峯名字的对话框之后,林深一下子泄了气,没敢细看,又把手机丢开了。
“明天再算吧。”她看着快速掠过的夜景,心里摆烂道。
白色宾利沿着柏油路驶入一个幽静的半岛小区,里面别墅密度很低,开几分钟才能途径一户。随着道路延伸,地势渐高,坡道斜长,柔软草坪在夜晚失去颜色,一边是岩石,一边是海,林深的房子建在最南边的峭壁上。
一栋嵌入地底的白色建筑。
林深独居,没让佣人和司机住家,原本她是无所谓的别人在不在的,不过莫砺峯不喜欢,而且江景公寓面积没有这么大,慢慢地她也习惯下来。
郝秘书走之后,偌大的空间就只剩林深孑然一身。
她慢条斯理地洗了个热水澡,精神回来一些,感觉又没刚才那么疲乏了,但眼尾还是微微泛着红,半湿的长发没吹干,如海藻般披在白皙的背上。
随手开了瓶酒,让醉意助眠,林深拿着笔记本电脑出了客厅到庭院花园坐着。她喜欢植物的气味,白玉兰和玫瑰恰逢花期,天气比离开时温暖许多,她穿一条吊带裙,靠在绿植墙边躲着风,也不觉得有多冷。
对着屏幕剪完一段在巴黎的场景之后,酒杯喝空了,林深起身想回屋再倒一杯。抬眼的时候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微微蹙眉环顾四周,过了少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是斜对面那栋别墅亮了灯。
这个半岛小区住户很少,且身份非富即贵。林深刚搬过来的时候,听说斜对面那栋原本是一对退休的教授夫妻在住,一年前因为生病,决定暂时移居澳洲休养,这套房产是以长期闲置在此。
突然亮起的灯,不知是老夫妻回家了,还是别的什么人搬了进去。林深不太感兴趣,看了几秒就移开视线,自顾自进屋去了。
翌日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春日暖阳,天气好得不像话。
林深头发乱糟糟地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思考今天要不要回趟工作室,得出结论否。
鼓起勇气打开手机的未读消息,她拣着一些重要的合作对象先回复,剩下几乎全都是问她是不是和莫砺峯分手了的人,不管熟不熟悉,林深皆认认真真地回复了“是”。
消息发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前没吃到一手瓜的人又密密麻麻刷起屏来。
林深越看越觉得有趣,她和莫砺峯这段关系,刚开始看笑话的居多,现在结束了,也还是这么富有大众娱乐性。
接着追问详情的人,林深一个都没回复,她已经颇有担当地亲手画下句号了,不能苛求更多。相信但凡看过傅宁新闻的人,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