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途似锦下堂妻(46)
顺路?候在门处和日暖大眼瞪小眼的康泰几乎要翻白眼了,淞州府水患告急,主子奉圣命南巡巡抚,一北一南,哪里顺了?
虽然说委由地方官吏负责的粮食和赈银都已经发下去,但是说真的,能到灾民手里不知还能剩下多少,皇上便责成连彼岸去主持赈灾事宜,便是怕当地的官僚层层剥削下来,真正的灾民一无所得,顺便将所遇、所见的贪官汙吏抓出来,以儆效尤。
乐不染脑筋一转便知道这男人所谓的顺路,是已经去过雁子胡同那边,知道她回了乐府,这又过来的吧?
一屋子的人看见乐不染和这男人居然看似热络,他那人畜退散的庞大气场一来到乐不染面前,居然褪得一干二净,众人心里都诧异不已。
要是任他们这么旁若无人的聊下去,他们算什么?摆设吗?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乐老太太轻咳了声,极力掩盖心里的吃惊,心里七上八下的乱转了数十个念头,“少君和我家染姐儿竟是熟识?”
她是知道连彼岸身分的,当日来避雨借宿,她便鼓动大儿子去套话,连彼岸是个嘴巴严实如珠蚌的人,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可元婴就是个唠叨货,只要投他所好,打开话匣子,什么忌讳都不存在。
大东立朝,家族经过百年还依旧兴盛的,只有陇西李氏,太原王氏,琅琊胡氏和清河崔氏了。
然而,相较这四家,还有个连家历经四朝而不倒,名望地位乃至底蕴,犹在他们之上,连家最出名的有二,一是一门三帝师,另一是治国之士辈出。
第一代大东开朝帝王便师从连家高祖,深受帝王赏识与重用,连彼岸的祖父连东天更是先帝还在潜邸时的太子太傅兼文华殿大学士,又兼吏兵二部尚书,而现任的连家家主,眼下刚过不惑年纪,却已经官居户部尚书,可惜的是家族后辈只有嫡子连彼岸最为突出,十岁以神童之姿中秀才,十二岁高中解元,就在满京城以为他有可能摘下三元及第殊荣,成为科举史上少数的绝无仅有时,他却放弃了殿试,不再往仕途上更进一步。
新帝登基后,身为太子伴读的他被视为太渊帝的左臂右膀,虽然只挂名一个从三品散阶中议大夫的闲职,但是却能不经召唤面见圣上,朝臣议事他也能旁听左右,圣眷隆重。
若非他推辞不受,品阶绝非如此而已。
乐家想巴结他都来不及了,家里要是随便一个姑娘能攀上这棵大树,那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谁知道他油盐不进,不告而别也就算了,还留下百两纹银当作宿资,摆明了只把乐府当成客栈,不想与之有任何干系。
这回为什么不请自来?
连彼岸全然不埋会乐老太太的弦外之音,说话仍旧简洁,“她,我的。”
乐老太太还在思考他这句话,程氏却忍不住了。“她嫁不嫁可不是少君您说了算的。”
一个上有祖父母,下有爹娘的,甚至还有她这大伯母在的人,哪轮得到别人置喙。
她心里也有一肚子盘算,这位连少君出身不凡,哪里能让乐不染这小贱人占了便宜,只有她的女儿才配得上这样顶尖的人家。
“我的。”连彼岸才不管她说什么,仍是这两个字。
“男未婚,女未嫁,她怎么就成了你的,除非——”程氏拉长了声音,表情是暧昧不明的若有所指。“你们在外头有什坠不可告人的私情了?”
程氏笑得掩嘴,这与人私通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连彼岸一翻掌心,便要朝着程氏搧去,然而他的胳膊却叫乐不染按住,他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温度和安抚,本来掴向程氏的掌风改了方向,一下拍在桌子上。
客厅的桌子是红木雕实花的,被他一掌拍下,变成了齑粉,剩下的一半桌面砰然倒地,桌面的东西也碎了一地。
每个人都变了脸色,只有乐不染动也不动,始终按着连彼岸。
程氏脸色变了好几变,顿时成了鹌鹑。
倚老卖老的乐林氏出声打圆场。“少君口口声声说我们家四丫头是你的,她年纪轻不懂事,少君出身大家,男女大防也不懂吗?这样的事情哪能挂嘴边到处嚷嚷,得有真凭实据,少君不知道吧,我这孙女是被夫家撵回来的弃婦,破鞋一只,哪能入得了少君您的眼?”
连彼岸怒火中烧,一想到她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心里就有杀了这一家人的冲动,他笑得如同杀神再现。“我瞧你活了一把年纪也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我要让乐伯畲休了你,你不也是只老破鞋!”
乐林氏正在慢条斯理的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不少茶水滑进喉咙,呛得她咳嗽不已,她骄横了一辈子,现在却被人用言语这般糟蹋,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