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苏明月一听杨大成的“傻”话,当下错愕睁大眼,想他是不是个傻的,但一个傻子居然骗了那么多人。
卫海天是一脸神色复杂,想爆笑又硬生生忍着,人家是脸色涨红,他是一片青紫色,可见忍得多辛苦。
真正笑出声的是朱喜,他的笑脸是始终不变的和气,笑声沉厚带着渲染力,给人全无杀伤力的好脾气感觉。但是和他走得近的人都晓得,他这是不太高兴了,大老虎一旦心情不佳,有人就要遭殃了。
“你想和我抢生意?”朱喜胖,眼睛一眯更看不见眼缝在哪,一堆肉挤成两个凹陷。
“不敢不敢,是帮小辈多攒点银子,所谓在商言商,四六分成着实多了点,小俩口很吃亏。”他一副为小侄女着想的样子,觉得朱喜的抽成不合理,有姦商的味道。
“你偷听我们的交谈?”他的意思是,协议的内容经由双方面的同意,他一个局外人凭什么搅局?
杨大成没有半分羞愧,反而理直气壮的抬高下颚,眼神睥睨。“是你们说得太大声,我就算不想听也跑进耳朵里,你帮他们卖绣品根本是图利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他又冷哼一声。“谁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赔本生意你肯接?别说得冠冕堂皇,你还不是为了蝇头小利。”
这么光明正大抢生意朱喜还是头一回碰到,真把他当成小商家的无良老板,三言两语就能抢过去。
暗自嘲弄杨大成不自量力的朱喜兴味正浓,打算和他玩一玩,一个骗子到底有多大胆子,连他也敢招惹。
“朱大爷把话说偏了,我是分文不取,不占小侄女便宜,她绣件绣品容易吗?耗时耗力又耗眼,我看了都舍不得,怎好再剥夺她微薄的收入呢,那太不是人了!”他义正词严,自诩磊落君子,不为利益只问私谊。
“微薄收入?”朱喜用他不识货的眼神睨视。“之前没让我打通销路,她五尺高的屏绣是五百两计价,等我替她打入京城,没个上千两是不出手的,你能帮她卖出如此高价吗?”
“上千两吗?”杨大成表面装作不以为然,心里暗暗咋舌,一幅绣品卖上千两,十幅不就是上万两,那几年下来不就发了?这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雞。
“我刚来京城不久,是有点难度……”
“哎呀,没本事就别夸下海口,害我以为又来个抢食的,小心肝咚的跳了一下。”朱喜拍拍胸口定下心,不担心赚钱的买卖被人抢走了。
小心肝?
看他胖得都冒虚汗了,卫海天、苏明月暗忖着他的心肝有多大,是常人的数倍吧!绝对不会小。
“我还没说完,耐心点。”杨大成用钓胃口的语气撬人墙角。
“谁让我看你不顺眼。”朱喜的好恶分明,摆明了和他不对盘,断人财路如挖人祖坟,誓不两立。
“我是没法帮小侄女卖出高价,但我有送入宫的门路,若是一举成名也是她的福气,日后的绣品不愁没出路。”先把这丫头笼络住,以后再慢慢宰肉,她跟她爹一样都是人家说什么就信的傻子。
“呵!痴人说梦,宫里的内务府可不是寻常人家进得去的,京城的生意人我大多认识,可没你这号人物,说大话也要先秤秤自己的斤两,不要一张嘴就胡天胡地的吹牛皮。”
看吧!骗子的嘴脸,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事在人为,我说的门路可不是内务府,那群太监是能办正事的吗?只会翘起莲花指说人闲话,我认识的那位贵人可以直达天听。”他颇为得意的说着,脸上有高人一等的猖狂。
贵人?
卫海天和朱喜不着痕迹的以眼神交会,眼中似在说——大鱼入网了,要小心翼翼的收网。
“瞧不起小人物是会吃大亏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太监可是比女人更会记仇。
太过顺遂的杨大成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犹自沾沾自喜的吹嘘。“这人不只富贵滔天,还能只手翻天覆地,左右朝廷风雨,私底下结交不少掌握大权的官员,可说半壁江山就在他手中……”
因为虎头山练兵一事失利,损失无数兵马和财物,被上头狠训了一顿的杨大成心有不甘,因此一反以往的隐忍和低调,开始在旁人面前吹捧自己、大放厥词,藉此彰显他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时运不济、被人设计。
但他更想证明他宝刀未老,还是一张嘴行骗天下的高手,因而显得有些急功近利,更加想表现自己,让上位者重视他,给予更多的权力,有朝一日成为人上人。
“许伯伯,您可能喝醉了。”见他越说越得意忘形,苏明月出声点点他,他已经说得太多了。
惊觉一时口无”遮拦,杨大成心惊的收敛。“哎呀!真醉了,头有点疼,我得躺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