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爹一把年纪了还没你精明吗?我和老乔心里都有数,倒是你要谨慎些,你许伯伯做人太没良心了,害了那么多人,要是知晓你盯上他,恐会对你不利。”至于卫家小子,他皮粗肉厚骨头硬,被人砍上几刀也不痛不癢。
“‘许正昌’本名杨大成。”怎么还改不了口?
一旁的卫海天忍不住揷了一句话,没想到惹来两道白眼——不管许正昌或是杨大成都是同一个人,知道是在说谁就好,名字不重要。
谁知道今日过后他会不会有其他化名,记太多只会让自己搞混了,益发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人。
“小章子,姊姊不在,爹就是你的责任,你要盯着他,不许他再喝酒……”喝酒喝多了都把身体搞坏了。
“我戒了,真的……呃,少喝了许多……”在女儿了然于心的眼神中,苏东承心虚地没了声音。
他还是会喝酒,但不像以前那样烂醉如泥,一喝醉就大吼大叫,算是小有节制了,小酌怡情。
“好,我不譲爹喝酒。”男子汉一言九鼎。
“臭小子,谁才是你爹,管到老子头上!”一听没酒喝,苏东承气恼地给儿子一巴掌。
“少喝点。”苏明月哭笑不得的叮嘱。
“是是是,听闺女的。”听见没,少喝点,不是不给喝,你这小子敢扣我的酒,老子跟你没完。
苏东承白了儿子一眼,表示他还能喝酒,不许他拿着雞毛当令箭,百般阻拦他的小小乐趣。
起风了,卫海天扬手一挥,朴华无实的青帷马车很快就驶出了凤阳镇。
人不离开不思乡,说起来也矫情,刚一出凤阳镇,苏明月忽然心生怅然,有些依依不舍,这是她出生的地方,此地孕育她十几年,一度外迁又回来,千帆过尽,还是故乡最美。
“不用感到伤怀,又不是去了京城就不回来,事情一办完我还是会送你回凤阳镇。”那时的他们就不一样了吧?
“我会想爹和小弟。”她从未和他们分开超过三日,连嫁人都不到一日就被休回娘家了。
他失笑。“你离开才半个时辰。”
若人人像她一样离不开家,仗就别打了,直接开城门投降,沦为亡国奴。
她白了他一眼。“这不是久不久的问题,而是一种心境,你和親人分开不会想他们吗?”
他想了一下。“我会想你。”
陡地,她双颊晕红,似羞似恼从马车内伸出玉足踹了正在驾车的男人一脚。“不要脸!”
背后似是长了眼睛的卫海天顺手捉住她的小腿肚,“美人送香足,叫人受宠若惊。”
“放手。”她挣扎了一下,不想便宜他。
“不放,我的。”他轻轻一抚。
车辕和车身是相通的,中间用一块布隔开,里面的人一掀开布帘便可看见车外情景,外面的人也可以直接和车内的人对话,不透光的布幔只为隔开里外之分,不让旁人瞧见车内光景。
“什么你的,没一句老实话。”她脸红得像抹上胭脂,更加明艳动人,宛如开得正艳的月季。
“月牙儿,我心疼你。”他原本不想太早说,要等一切都结束了才开口告诉她。
车轮辘辘,一片静默,半晌,苏明月语带酸涩。“我嫁过人的,在别人眼中是不祥的女子……”
下堂婦的名号会一直跟着她,不论再嫁或是给人当填房都是个污点,弃婦为世人所不喜。
“我杀过人,数以万计的人,我的手沾满了鲜血,背后跟着无数幽魂,你会嫌弃我吗?”
午夜梦回,他也常被漫天的血红惊醒,不停的自问,这些人也有爹娘妻小,他们真的该死吗?
但他没有选择,不是他亡,便是敌人死,两军交战没有对错、只有胜负,死去的人不过是秃鹰的粮食。
“你不一样,你杀人是为了保家卫国、保护百姓不受战火之苦,谁说你的不是便是叛国贼。”他是英雄,为守疆而洒热血的真英雄。
听她气愤得为他辩白,心头一暖的卫海天笑意渐浓,“你不嫌弃我,我又怎会在意我错过的过去?我们是破锅子和缺角锅盖,凑合着过吧!我会对你很好的,将你视若珍宝。”
“谁跟你是破锅子和缺角锅盖,你会不会说话呀!”苏明月虽然斥骂,但早已羞红脸,心里爆开朵朵的心花,眼眉尽是掩不住的欢喜。
“对,我嘴笨,才要一个蕙质兰心的娘子来教我,不然我都出不了门,怕遭人嘲笑。”
他打出悲情牌。
“你就吹吧!看我信不信你,把我的脚放开,被人瞧见多臊人。”他还摸,真是……好癢!这人真坏,她的小腿肚最怕癢了,轻轻一刮就让她止不住笑。
“信不信、信不信,我只听实话。”他威胁着,但柔和的目光布满对这女人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