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踩破我家屋顶,让血染红了一片雨雾。”真当她毫无所觉吗?她不说是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
那天虽然下着雨,完成一件绣品刚躺下的她并未入睡,正想着该用何种绣法来缝制“踏雪寻梅”,忽地屋梁落尘了,细细的灰尘因人的踩动而抖落,正好落在她脸上。
她当时是有些惊怕,担心来了贼。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真是来了小偷也无力应付,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要偷就偷吧!反正家里也没多少银两,能藏的她都藏好了,只剩几两零花的碎银,然而事情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
“……你怎么?”他愕然。
“我不晓得你们来了几人,可在你用石头堵洞之前,血从破洞往下流,我屋里的地上一滩血,想不瞧见都很难。”起先她以为是雨水,屋顶破洞漏雨了,但躐烛一点亮,她吓了一大跳,居然是红的!
“那个不省心的小四……”全是他坏了事。
同时间,苏家宅子的老树上,一名玄衣人以树干当床斜倚着,十分惬意的翘着脚,拿着从灶房偷来的雞腿,吃得津津有味。
冷不防,一只毛毛虫掉在啃了一半的雞腿上,他眉头一皱,伸手一弹,将小虫子弹掉继续吃。
在边关打仗时常常缺衣少食的,所以不能浪费一丁点食物,饿到胃痛时连虫子都吃,小小的毛毛虫算什么。
不过,他为何有种莫名的恶寒,比生吞虫子还叫人寒毛直竖,感觉后背爬满吃人的小鱼,细牙成排,利能穿铁。
“卫海天,你要敢丢下我,信不信我咬你。”她捉起他的手臂就要下口,以表示决心。
“你咬吧。”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不疼……唔,她真咬!是谁教她专咬痛穴,这牙口……不逊当年。
“他们要走了,快跟上。”从不听话的苏明月从眼角一脱,看到一行人马,直往镇外而去。
人只有两条腿,是追不上四条腿的马儿,可是他们佔了最大的优势,熟门熟路的在地人,抄近路出城比骑马还快。
看着阿拉汉等人的坐骑落蹄奔驰,卫海天眼一眯,抱起身轻如燕的小女人,脚下不慢的往另一条小径走了。“一会儿不许叫苦,你自找的。”
“你……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他靠得太近了,她都听见他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声,有点过快。
“你腿短。”意指她太慢。
闻言,她整张脸慢慢涨红。“我的腿一点也不短。”
“和我比。”
呜……欺负人,真想咬死他,不揭人短才是厚道,他……真的变坏了,口德不修。
可是不得不承认,抱着一个人还能疾如风的快速移动,腿长的人还是叫人羡慕嫉妒恨。
不过,有这样的身手,他真的只是单纯猎户吗?
还有,雨夜里的那些人究竟是谁,有人杀人,有人被杀,他们苏家并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何会有深夜访客——不速之客也是客。
“等一下不论看见什么都不能发出声音,记住我的话。”真正的考验才要开始。
蓦地,苏明月不语,眼前的男人让她感觉很陌生,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没人能回答,只有风飒飒地从耳边撩过。
“我们迷路了吗?”
“没有。”
“可是天暗了。”
“是谁拖累我们的?”
“……我。”细碎的女声有一丝内疚。
“说了让你回去,你不听。”他在生气,气自己不够坚定,一遇上她就丢盛弃甲,什么原则都不顾。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她小声的说着。
看着挂在树梢的点点星子,卫海天想气气不起来,伸手将让他心软的女子拉到身边。
“还疼不疼?”
“不疼……”才怪。
“真不疼?”她不疼,他心疼。
“有一点点疼。”夜色遮住她的脸红。
“疼就说疼,我又不会笑你。”他宁可伤在他身,他皮粗肉厚,再深的伤口也跟虫子咬了一口没两样。
苏明月面皮发烫的垂下螓首。“可我不想承认自己做了件愚不可及的蠢事……”
蠢到她想把自己打死。
“也不算太蠢……”他的双肩忽地一上一下的颤抖,想到刚才那事,卫海天又好笑又好气,忍不出闷笑。
世上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俗语说,兔子急了会咬人,一直以为这是句俗谚,不会真的发生,可是兔子真的咬人了。
阿拉汉等人一路不停地进入虎头山,抄近路追赶的卫海天两人一到山坳口,就听见嗟哒的马蹄声,人果然比马还快,超前了一刻有余,还能看见数人数骑呼啸而过,直入山林深处。
时近黄昏,但天色未暗,趁着还能生火不被发现前,卫海天打了只肥硕的野兔回来,想先填饱肚子,一入夜生火很容易被发觉,所以越快处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