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79)
扈婆子喊冤道:“老身冤枉!老身只是过来瞧一瞧我的小骡子……没成想,看见这蹄子和个野男人搂在一处……”
“你这婆子就会胡扯,难道老爷、太太不信我,信你这个莫名其妙窜进来的老婆子?”柳丝虽不知道方才抱住她的人是谁,但此时不见她同党的身影,便以为她那同党已经走了。登时有恃无恐起来。
“都闭嘴,”火光之中, 墙上用红漆书写的八个字,显得分外可怖,李正清惺忪的醉眼,在看清墙上的字后蓦地睁大,“‘不许出门,出门必死’?这是谁写的?”
柳丝劈手指向扈婆子。
扈婆子还没来得及喊冤,马房里便传出一阵呻、吟,柳丝吓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李正白打了个酒嗝,他说:“我早料到了!出了昨儿个的事,我家就再也太平不了了!”望一眼靖国公府大太太孙氏娘家的堂族兄弟,不禁讪了一下,“赶紧去瞧是谁躲在马房里!”
奉官、荣安、荣喜三个走进马房,把一个四方脸、浓眉大眼的男子拖了出来,那男子脸上挂着一道血痕,哼哼唧唧着,不看旁人,先去瞧柳丝的眼色。
“爹,你瞧,他带着刀子进来的。”荣安将一把尖刀掷在地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尖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李正清一颗心颤了又颤。
李正白唉声叹气地说:“二弟,到这地步了,你还问?我早说了嘛,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孙老爷在这,二弟你向他赔个不是,随后,咱再向靖国公府给大老爷负荆请罪去。”
“等等,”孙氏的堂族兄弟孙廷瑛眉头一皱,觉得李正白的话十分地逆耳,“李大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裹挟着威胁之意的八个字,是靖国公府打发人来写的?哼,靖国公府可犯不着做这等下作的事!”
李正白原是要向李正清显摆自己人情练达,不料醉糊涂了,说错了话,竟把孙廷瑛得罪。他着急地说:“孙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哥,”李正清揉了揉太阳穴,眼角扫过墙上的八个字,待李正白闭了嘴,才瞅着扈婆子说,“老妈妈,你才刚说,这个男人是——”
荣喜忙说:“二叔,她叫柳丝。是康国公府赏给莲姐姐的丫鬟。”瞥了柳丝一眼,见火光中,她嘴上的胭脂晕开,狼狈地染了大半张脸,认定她才干过苟且之事。
“原来是康国公府的人,”孙廷瑛吁出一口气,“李举人,难怪康国公府这样热情,原来安的是这样的心!亏得他东窗事发了,不然,靖国公府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康国公府为什么要这样干?”邹氏狐疑地问。
孙廷瑛诧异了一下,“莫非,你们还什么事都不知道?也是,你们要是早知道,就没眼前这些事了。这事说起来,那话可就长了。当初靖国公还没发迹时,不忍心看父老乡亲们生生饿死,带领乡亲们抢了如今的康国公府杜家的粮仓……原先,在先帝爷的劝和下,靖国公和康国公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不想,先帝爷驾崩后,康国公又想起旧仇来,处处和靖国公为难。昨儿个的事,就不提了!单说眼下的事吧!康国公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靖国公府会阻拦尊府上下在十八那天进康国公府,给康国公府大太太祝寿。所以,趁着府上忙乱,带了刀子溜进来,先写字勒索,再杀……”目光一凛,重重地落在李正清脖颈上。
李正清明知道要杀的绝对不会是自己,仍吓得倒抽一口气。
柳丝喊冤道:“老爷,这位老爷是靖国公府那边的人,他当然替靖国公府说话——”
“休要饶舌!我问你,你是不是从康国公府出来?我再问你,他是不是从康国公府的人?人赃并获,还敢狡辩!”孙廷瑛居高临下地一瞥。
柳丝登时噤若寒蝉,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叫道:“小的冤枉,柳丝是我娘的干女儿,我娘心疼她,叫我给她送银子来……老爷们不信,请看……”伸手向腰上一摸,却没摸到他的荷包,后背上登时冒出涔涔的冷汗。
“这厮杀人未遂,其心可诛!李举人,便将他交给我——来人,把他和这丫鬟绑在一起,押他们上衙门去!”孙廷瑛看见墙上的字,就知道这男人没有杀人的心,但不说出些惊骇人心的话,给康国公府安上个大罪名,叫他怎样去靖国公府那邀功?他虽是靖国公府大太太的堂族兄弟,也费了些银钱捐了官,但至今没补上实缺,倘若今次立功,叫靖国公替他做主,叫他补个通判的缺出京做官,那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全都有了。
孙廷瑛抱着拳,对李正清笑道,“李举人,方才在厅上,孙某说的话,还请李举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