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竹马(64)
“天赋肯定有吧。”宁酒认同她的部分观点,同时觉得某个词不太恰当,“但我觉得他挺用功。”
“什么?”
“他上课专心听讲,做任何事情都高度集中。”宁酒掰着手指数优点,越夸越起劲,“每天制定计划,比如写作业,设定一小时完成绝不拖一分钟。玩游戏玩半小时,到时间了,也能立刻放下手机去做其他事。”
钱佳杏震惊:“真的有人能做到,玩到上头立马停止?”
宁酒说:“所以我觉得他对自己好狠。”
提起顾暮迟,宁酒话多了。
钱佳杏听了半晌,笑了:“你对他很了解嘛。”
宁酒抿唇,回了个羞涩的笑。
“真羡慕你。”钱佳杏叹了口气,“都是暗恋,差距太大了。我喜欢的人还不认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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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几句,宁酒又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成绩。
目光往下巡视,最终在第27名停留。她的成绩相比期中考试,班级进步了二十五名,年级进步了二十名。
重点班的竞争大,提高二十名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努力。对她来说,只要进步了,努力便没有白费。
从成绩差到优异,宁酒认为,路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的,天才有他们自己的路,也有他们自己的艰难。而像她这样普通的学生,日积月累始终是最稳妥的真理,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前进。但凡以懈怠的态度面对未来,过去的努力终将烟消云散。
那个曾经挑灯夜读,从黄昏到黑夜的间隙,选择跟随顾暮迟步伐的自己,她不愿意让她失望,决定再加把劲。
潭华大学作为名校,是所有学生梦寐以求的目标。松远一中往年考潭华的学生人数,约五十名左右,宁酒踏进了门槛半步,稍微有些危险。如果高考没发挥好,或者高三又退步,希望就渺小了。
因此,放寒假的一个月,除了过年拜访亲友,其他时间她埋头学习,整个月都没出门玩。
乔晓霞和宁仁永上班忙碌,平时挺少陪自家女儿,趁放年假,两人使出各种花样做营养餐,买核桃芝麻鱼类等听说补脑的保健食物,晚上端杯热牛奶送进房门……
宁酒为了不辜负父母的期待,学习更加专注用心。
寒假悄无声息结束,新学期第一天,她匆匆跑下楼,顾暮迟已经在楼下等待了几分钟。
看见他穿校服的身影,她的脚步刹在楼梯,猛然发现两人很多天没见面了。
寒假见面次数,不超过三次。
顾暮迟背靠她,夏天的虫子多,他低头看着它们啃啮绿叶,把那片腐烂的叶子轻轻一折。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没什么情绪地把叶子扔了,脚往下踩,泥坑里的东西消失在了宁酒的世界。她没注意他的动作。
两人一起往门口走,她装作不经意问:“寒假你跟卢飞宇去外面玩,为什么不叫我呀?”
这应该是一个挺好回答的问题。
顾暮迟却沉默许久。
宁酒见他半天没动静,神情越来越不安。
顾暮迟看着她,低声说:“阿姨跟我打了招呼,说你要努力学习,让我减少见面。”
他的神情平淡,似乎觉得出口的话极为寻常,宁酒内心却突然揪了一下,父母之前耳提面命叮嘱了一次,她没太在意,没曾想,他们又转头跟顾暮迟讲了。
她磕磕巴巴解释:“高三了,我爸妈担心我俩成绩,你别放心上。”
宁酒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像她犯了什么错误,他看着她的表情,突然笑了笑,补充了句:“你想什么呢?后面是我个人的理解,我如果打扰你了,你高考失利都成我的责任了。”
宁酒:“如果发生了……那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淡淡嗯了声:“没有如果,你一定行。”
下午,向月走进教室:“同学们,我们班一学期没换座位了。新学期新气象,这节课先不上了,按身高去走廊排队。”
同学们发出一声哀叹:“我不想换。”
“呜呜同桌我不要跟你分开。”
向月温柔且冷酷下达命令:“拖延多久,课间时间就补多久。”
够狠,大家飞快地跑到了走廊。
从这天起,宁酒与顾暮迟拉开了距离,她坐第二列倒数第三排,而他坐第四列倒数第一排。
宁酒有些遗憾。
她再也不能一回头,看到他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看书的模样,不能随时随地跟他交流,无法听到他午睡后嗓子里发出的喑哑声音……
一小段距离,给她的感觉,就像横跨大西洋般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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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生活忙碌又枯燥。松远高一和高二,五点放学,通校生可以回家。然而进入高三,学校强制性规定,他们必须晚自习两节课。
夜晚八点出校门,宁酒和顾暮迟大约八点半到家,持续了一段时间,这天,晚自习发生了小意外。
讲台上,坐班老师批改临时测验的试卷,所有同学埋头学习。学习气氛正当浓厚,头顶的白炽灯忽然间闪了闪,熄灭了。
整座教室陷入一片黑暗,辽远的夜空,稀薄的月光笼罩着校园。
一中位于市中心,又是重点高中,极少出现停电的情况。难得碰上一回停电,教学楼顿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隐隐约约听见学生们大吼“有生之年终于停电了”“快放歌快放歌”。
耳畔声音嘈杂,宁酒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她环顾四周,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1班学们反应各不同,有的抱怨,有的激动,热闹得像菜市场。
过了一会,她下意识往窗边看,那是顾暮迟的方向。
月光像水银铺洒,他的轮廓打了一层雾化,朦朦胧胧看不清,她的视线停留了两分钟。
他没看任何人,正跟新同桌闲聊,手支起下颏,边谈边朝向窗外。隔着几个座位,她挪不开眼睛,一直在远处看着他遥远的身影。
心底忽然冒出个奇妙的念头,我在看你,你能不能转头看看我,如果你对上了我的视线,这一定证明了我俩的心有灵犀。
他依然看窗外,她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他的回眸。
她略微失望地收回目光,自嘲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维,他那样冷淡的人,哪里会无时无刻关注某人的动向。
没过多久,向月拿了一堆蜡烛过来:“课代表们,把蜡烛发给各位同学。”
教室燃起昏黄的烛光,同学们哀叹了几声:“老师,您买蜡烛的效率也太高了。”
“卷子都快写不完了,赶紧写吧还偷懒。”
“你看到了吗?刚才语文课代表,明目张胆用手机的电筒照着卷子写,太离谱了。”
喧闹的教室,一波又一波的交谈声,向月抬手制止,同学们慢慢平静下来。
宁酒小心翼翼,从同桌那里取了火,将蜡烛固定到桌角。夏夜的风从窗外吹来,烛光微晃,她又往左后方看了看,他仍旧在看窗户。烛火散发的微弱光芒,给他凌乱的额发渡上了一层柔软的色泽。因为看不见他的眼睛,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出几分咫尺天涯的渺远感。
外面漆黑一片,除了对面教学楼的灯光,明明什么都没有。
宁酒满肚子困惑,想了想,为什么他一直看窗外呢?想不通,又低头做试卷。
没几分钟,同桌用手肘戳了戳她胳膊,一张纸条塞进了她手心。
“钱佳杏传过来的。”
自从换座后,钱佳杏坐到了顾暮迟斜前座,也离远了些。偶尔自修课,她塞个纸条过来,画个颜文字和小图画,跟她分享一些有趣的日常。
宁酒摊开纸条,上面神神秘秘写了几句话。
“你猜我刚发现了什么?”
宁酒更纳闷了,钱佳杏抛出个问题就没解释了,故意吊她胃口。为了防止万一,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她又翻开,往反面看了一眼。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