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亮坠落(105)
刹那间,周叙那双情绪汹涌的眼睛猛然从她脑海里闪过,心头如被针扎刀割,泛着阵阵难忍的疼痛。
他欺瞒她很多事,可正如许曦所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过去的他那样风光,在所有人眼里,他是学霸,是才子,是祖国的栋梁。
而如今的周叙,吃过太多不该吃的苦,受过太多不该受的罪,几经磋磨,他真的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对生活爱得热烈、无论何时都满怀一腔热血的少年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和好,离甜不远了!
第59章 后来
凌晨一点, 城市换了夜景,霓虹四射,灯火通明。
调酒师递来一杯激情海岸时, 宋也接到薛放打来的电话,对方问她在哪, 她直接告诉他自己在“西街”。
“西街”是个清吧,不蹦迪纯喝酒的地方, 每逢深夜,总有些落寞男女来到这儿买醉。
半个钟头后, 薛放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全副武装地拨开混乱喧嚣的人群, 在吧台前找到宋也。
“靠,你又发什么疯?”
宋也扭头, 没太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含混不清地说:“周叙,你来了吗?”
薛放咬着后槽牙,强忍住心里的怒火, 上前一步用力掰开她的手, 拿走被她喝得丁点不剩的酒杯。
然后抬起她的下巴, 强迫她与他对视。
“看清楚了,我不是他。”
宋也听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只咧嘴笑着, 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薛放皱紧眉毛, 抓住她胳膊把她扶起来,出门, 打车, 回酒店, 一气呵成。
把她送回房间后,他没多待,走到门外站在走廊里,发泄似的抬起拳头朝一堵墙砸过去。
缓了缓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拔了个电话过去,等那边一接通就冷冷地说:“出来聊聊。”
……
寂静的长廊里,两个男人相对而立同时沉默着,气氛有些怪异。
“想聊什么?”
开场白是周叙主动抛出来的。
薛放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指间的一根细烟:“我以为你会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吐出一口烟雾,痞痞地笑起来,透过缭绕的白雾,隐约能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些少时的痕迹。
周叙沉着地倚在墙上,目光扫过他身后紧闭的房门和上面的房间号——1325,正是宋也入住的地方。
面上一贯的温和陡然不见踪影。
“还需要问吗?”他微侧头,视线终于定定地落在薛放脸上,“你想和我聊什么?”
薛放失笑:“别这么严肃,好歹曾经朋友一场。”
周叙低头,掩盖住眉眼中的疲倦:“听说你这些年发展得很不错。”
“就那样吧。”薛放说,“周叙,我又没有告诉过你,以前,好多好多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周叙没有回答,只静静看着他。
“不对,准确来说,不光是你,应该是你们所有人。”薛放抖着肩膀轻笑一下,“从小到大,很多人都厌恶我的性格,因为害怕被人疏远讨厌,所以我干脆选择远离集体。其实,不止是我,那些看似天生享受孤独的人,大多都是融入集体失败后,不得不戴上伪装的面具来保护自己。”
周叙说:“现在你每天活在闪光灯下,受万人追捧,你不用羡慕任何人了。”
“你说错了,我还是很羡慕你。”薛放把烟掐灭,随手扔进垃圾桶,“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在她面前露个面就能把我这几年来的所有努力全部抹净。”
周叙再次扫一眼他身后的房门,不急不缓地问:“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不记得了。”薛放又笑了笑,“可能是第一次抱她去医务室的时候,也可能是她送我巧克力的时候,还可能是厦门和她重逢的时候……时间过去太久,真的不记得了。”
周叙没说话。
“其实她说她要回北京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你们两个可能会遇见,所以我立马丢下手里所有事情大老远追过来,可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薛放颓然地倚靠在门上,有种阻止别人绕过他进去的架势。
沉默良久,周叙抬头直视着他,说:“薛放,我不能没有她。”
“你有没有想过,我对她的喜欢未必比你少。”薛放弯了弯嘴角,眼神却很冷淡,“我好像总是比你慢一步,上高中的时候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就像那年冬天,明明是我把欺负她的坏蛋打跑,可最后呢?你一来她就投进了你的怀抱,而我只能享受被冷落的滋味。”
他看向周叙,懒洋洋地说:“我想这种心情,你很难感同身受吧。”
对面男人仍然回以沉默。
“周叙,这一次,不管输赢,我不会再让你了。”清冷暗夜中,他的话似卷着寒风。
“感情的事为什么要讲输赢?”周叙皱着眉看了他半晌,“我从没想过要赢过谁,宋也是自由的,没人能束缚她,更没人能左右她的想法。但有一点我和你一样,这一次,不论有多难,我都不会再放手。”
—
宋也醒来的时候天才微微亮。
昨夜喝断片了,怎么回来得都忘了,不过隐约记得好像看到了……周叙?
她坐起来,揉揉太阳穴,扭头一看,被一个人影给吓到了——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正横躺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睡觉。
下床走过去,看到沙发边掉在地上的那件熟悉外套时她松了一口气。
她把外套捡起来,上下抖抖,一刹那有嗅到淡淡的烟味。
“又抽烟。”她斜斜看一眼熟睡的人,小声嘀咕一句。
若换作以前,她肯定立刻一巴掌把他拍醒,质问他:“你们明星最重要的就是形象难道你不知道吗?”
可经历了那么多后她已经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事她是没有立场去插手的。
她抱着外套蹲下去,原想把他叫醒,可看到他蜷缩成一团的模样又有点于心不忍。
印象里,他一直很忙,有时候忙起来饭都顾不上吃,时间一长就得了胃病,之前最严重的一次胃出血,深更半夜给她打电话说,他住院了,打点滴也没人陪着,很可怜。
盯着他左耳那枚永远不变得黑色耳钉,她又慢慢走神了,直到腿快蹲麻了,她站起来,轻轻推他:“薛放,醒醒,回你房间睡去。”
没想到,手刚碰上他的肩膀,就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住了。
她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这个人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将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口。
瞬间,手背像触电一样,生出一种酥麻的感觉,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薛放。”她喊。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反应过来后立即松开了手。
气氛有些尴尬,宋也不自然地揉揉手腕,问:“是不是做梦了?”
“嗯。”声音带着点刚醒的沙哑。
“梦到谁了吗?”她又问。
薛放停顿一下,想了想才缓慢地说:“好像梦到我妈了。”
宋也愣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薛放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母亲,甚至别人问起时,他要么随便搪塞两句,要么转移话题。
所以,她对他母亲丝毫不了解,唯一获取的一个信息就是,他妈妈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在她发愣的时候,薛放抓了抓头发,转身坐起来,两条大长腿伸直又曲起,看起来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
在宋也开口之前,他抱起胳膊,眯着眼睛说:“你现在真是不得了了,动不动就跑去别的地方一个人喝酒,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这样很危险?”
宋也揉揉眼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没想刚在他旁边坐下,就闻到周围一股酒味。
她抓了现行,顿时没了心虚:“你不是也喝了?”
薛放:“没有。”
宋也靠近,吸吸鼻子,在他身上又闻了闻:“还撒谎,我都闻到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