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小说不如卖煎饼(70)
“不知道。”
“应该就是里面那栋楼。”秦淮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鸽子,“记不清。”
“你也记不清楚了?”林云梦的鞋子踩在草上发出声响,“医生说是很容易会有这样的障碍的,要是碰见上伤害自己很深的事,忘了才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看上去就像是很普通的教学楼噢。”林云梦又说,“闻起来有些奇怪。”
“腐烂的味道。”
秦淮看着,掌骨有点儿钝痛。
“你好纹眉。”
他记不清楚。
他走过来脑子就开始晕乎乎。
门半掩着,都锈迹斑斑。
秦淮一脚踹开门,门锁里的氧化铁和水混在一起,红得像油漆。
他很久直接就想一脚踹开门了,他看见门就想踹,看见好东西就想往地上砸。
“这里?”林云梦将鞋子脱下来,抖了抖水。
外面一片都是野草。
“嗯。”
秦淮走得太入神,回过头来发现自己的鞋整个都泡在水里,拿出来晃晃,在地上倒出一小摊积水。
“鞋子湿透啦。”林云梦说。
楼梯间里全都是蜘蛛网,还有虫子在叫。
秦淮想起来一楼是存放实验器械的屋子。还有老师们的休息室,他们冬天在这了烤火,然后聊世界局势。
二楼有个读书室,不上课也不用去做其他事情的时候,秦淮会坐在里面看书。
那里有很多书,芳芳他们似乎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苛待他们。不过书都是经过挑选的,他们认为对于一个孩子有用的书籍。有些书里写了笔记,最多的是一本童话。
讲的是母亲和女儿的故事。结局秦淮忘了,只记得女孩子过得不好。
“这里。”
一次走上这么多层楼,对他来说着实是有些疲惫。
“秦淮,继续走。”
霉湿的气味更浓了。
“四楼。”秦淮说。
他走在台阶上,忽然就想起很多事。他脑子里乱糟糟,什么东西都闹成一团。
秦淮把自己的触手伸出来,给了自己一耳光。
“冷静。秦淮。”
秦淮以前的寝室就在四楼。
第一个隔间的男孩子他认识,那个男孩子也总是心情不好,在书上画圈圈骂芳芳的祖宗十八代。
但是没秦淮能骂。秦淮问他为什么总骂,男孩子说他母亲早死,父亲在他妈死的第二天找了后妈,他把他爹和后妈一人捅了一刀。
后妈把他送进来了。秦淮心想送他进来的还是亲妈。
墙上固定着用来装生活用品的小篮子,有支发黄的铝皮牙膏,一根没水了的中性笔。
他的手一碰,塑料就碎了,渣渣掉一地。
“你以前也住这里?”林云梦问他。
“有些记不清楚。”秦淮看着那只牙膏,回过神来,“好像是在这的,看上去很熟悉。”
“你们平常上课吗?”
“上课啊。”秦淮说,“也教课本上的东西。我记不清,我数学不好。”
“我记不清。”
林云梦若有所思。
第四层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上甚至有几个大大的洞。
“那个是医务室。医生的脾气特别暴躁,手法也不好,打一次吊针能把我扎得动脉出血。”
“那种高压的环境其实很容易生病的,不过都是小病,小病死不了,折腾上几天。”
“最后一扇门。”他停下了,“我的寝室。”
门也旧了,距离秦淮离开其实没有太久。几年里还不够秦淮回去考个大学的。
林云梦在身后看他,只在某些时候说上两句。
“你怎么了?”秦淮问她。
“没事没事。”
“噢。”秦淮没继续追究下去。
大家都是藏着秘密的人,无所谓说不说。
“秦淮,你恨吗?”
“怎么可能不恨啊。”秦淮正迈过掉地上的木板,“你一辈子都被毁了,你能不恨?”
秦淮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想法。
他现在也不是过得很好,可能读初中的时候他要是看见自己这个鬼样,马上给自己两耳光,他现在就是凑合过日子,差不多能活的状态。
有点恨,又没那么恨。
他挺贱的。
林云梦就不说话了。
她低垂眉眼,站在门后。
窗子外的雨更大了,这样大的雨在春季少见。
“什么都没。”他略微有些遗憾,“这床看上去是我的。”
“好小的床。”
“大一些的是我的,那段时间我好像不太清醒,也记不清事情。”秦淮说,“很奇怪,记不清。”
“什么都没。”他在床上坐下。
床也剩下骨架,还生锈了。
林云梦走进来,她抬起头看墙上写下的字,眼眶发红。
“我可能真的坏掉了,我明明应该恨得要死。”秦淮没由来地心烦。
“忘了就好的。”
她勉勉强强笑了笑,心神不宁地站在一旁。
风从窗洞那灌进来。
“那里有一个电话号码。”林云梦说,“你要不要试着去打那个电话。”
“我看看。”他看过去。
那有一行小字,红油漆写的。
血无法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留下来的。
“我试试。”秦淮有几分忐忑,“打电话吧。”
“你说到底会是谁来接这个电话?”他问,“谁接通都无所谓了。”
来这里是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哪去了。
母亲是因为父亲才消失的。
父亲是莫名其妙失踪的。还有秦淮的心结,最开始死掉的芳芳,还有那个赶时间的快递员,带着他妹妹的脑袋。
秦淮并不喜欢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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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我的父亲
父亲在他的记忆里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小时候秦淮还喜欢跟着父亲身后,父亲到哪秦淮到哪,和狗一样,他爸嫌弃得要死。
后来就不了。
窗子外的风稍微有些冷,明明已经是春天了。
秦淮想起上次自己见到父亲,还是在很多年前的时候,母亲在外地上班,父亲那天穿了一身黑西装去开家长会。
好像大家都说秦淮的父亲居然会是这样的。
看上去斯文,但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印象,很危险,总带着危险的东西到来。李小元他家的破产是,还有死掉的那只乌龟。
开家长会那次秦淮考了不好不坏的名次,父亲什么都没说,像是根本不关心秦淮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将来会不会有大学可以读。后来秦淮才知道父亲甚至走错了班级,秦淮都已经初三了,他走到初一的班级里,一直等到老师点名才发觉哪里不对。
小时候跟在父亲屁股后面跑,他总是走得很快,秦淮要小跑才能够勉勉强强追上去。父亲看上去那样的高大,秦淮那时候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高大的人。他总是说着一口秦淮完全听不懂的词汇,像是什么“汇率”“经济”一类的,好像什么事父亲都是知道的。
他还总是笑着,不管对方什么样子都笑着。秦淮那时候上小学,小学老师说有个词语叫做笑面虎。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为什么要笑着?是因为无法认同他人?还是说在嘲笑他人?
小学秦淮家里还是很穷,没什么闲钱,但是读完小学他们就住进了大房子里头,换上了大沙发。秦淮一年里遭遇了一次绑架,三次袭击。
三次袭击了两次都差点差点丧命,剩下的一次被歹徒用匕首抵着脖子带头问他,你爸喜欢钱还是喜欢你,他当然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喜欢钱了,歹徒很可怜地看了他几眼,然后把他丢出去了。
从二楼丢的,二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秦淮在那之后住了几个月的院,他爸来看了他两次,看着他有些遗憾,好像是觉得自己年幼的儿子没空手逮捕歹徒丢了他的脸,剩下的一次还是秦女士逼他来的,秦方圆穿着一身黑西装,不情不愿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