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128)
穿上了寝衣,如墨瀑般的长发被细细梳过,等不到头发全干,明娪便已经昏昏欲睡,待叶琅走后,躺下便已经困意袭身。
娘亲真是想多了,她今晚大约是没有精力再去找景驰说悄悄话的。
临睡着之前,她最后这样想着。
第65章 遗诏
一直沉沉睡到四更天时,明娪耳边传来木门开阖发出的一点细小声响,这才醒转过来。
虽然想来大抵知道是何人潜入进来,但为免万中有一,她还是警觉起来,撑起身子低声问道:“是谁?”
那人已经摸索到她身边,吐息之间带了笑意,低声答道:“自然是我。”
“噢……”她心中窃喜,赶忙坐起身来,拢了头发,从被中向他伸出了手来。
景驰搭上了那温热的手,顺势便坐到了床沿。此时临近破晓,外面还是一团漆黑,他漏夜潜进了未婚妻的屋子,纵然还有事情要说,但仿佛此刻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屋内这般的晦暗不明。
他略微抿了抿唇,伸手探上了她的脸颊。他手上的冷意激得她往后缩了缩,随后便被吻覆住了双唇。
这一次仗着夜色,他又更大胆些,唇齿纠缠了一阵,连呼吸都交错紊乱了,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手来。
景驰轻笑道:“待得久了,恐怕明世伯又要蹲在墙根教训人了。”
明娪正顾及着发烫的脸,听他这么说,又伸手去打,“我爹是什么夜猫子吗?这么晚还不睡?!”
“不是……”却比夜猫子还可怕。
他无奈摇了摇头,不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我来便是问阿娪一句话,晚饭时在席间,阿娪似乎故意不曾提起过那真遗诏被你们带回京的事,是为什么?”
明娪闻言,低头不语了片刻,才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景驰又问道:“莫非你打算不将这份证据交给有司?莫非……你打算亲自面圣陈情?”
他怎能猜得这样一点不错的?
明娪皱眉道:“是又如何?宁王被关了大半年,有司还未查清谋反案的案情呢。景世伯无辜入狱,难道还要等那些没用的废物慢慢查验证据吗?不若我亲自入宫解释……”
景驰打断道:“既然办法如此好,阿娪为何不当众说出来呢?还是说你也知道,我们是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嗯?”
明娪垂头,她知道面圣之事非同儿戏,但是釜底抽薪,这确实是最方便快捷的法子了。
于是她辩驳道:“我好歹曾经也在宫中做事,陛下待人宽和,能明辨是非,他只要我有理有据,会听我说话的!”
景驰却无奈的摇头,“你只看到从前陛下对他姐妹的宽和,焉又能知道陛下处理政务时是何种风格?如此行事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被打为宁王一党,实在不上算。”
瞧她久不言语,景驰又柔声道:“好了,如何呈上遗诏,呈去哪里,还须与世伯从长计议,总之你莫要轻举妄动,知道么?”
景驰自然知晓她也是在为父亲担忧,怎会苛责,于是揉了揉她睡得翘起的头发,权作安慰。
“你不信我能成事,那好罢。”她有些赌气,从床头柜中取出了那份遗诏,丢到他手边,自己闷头倒下,“天亮后我要同云遥去为淳宁祭扫,这东西横竖是你家的,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去与那个同你一般顽固的人商议吧!”
景驰拿过遗诏,潜意识中却又觉得如今离开似乎不太好,于是试探问道:“那我走了?”
“你走吧!”她闷声重复道。
为着不让她面圣的事,她果真又生气了。景驰无可奈何,只得俯身对她低声道:“我走了,时候尚早,阿娪可再睡会。”
随后在她额头上又印下了一个吻,他这才转身离开。
天亮之后,两匹骏马飞驰,向西山而去。
来到了淳宁长公主长眠的山脚之下,云遥心中感慨万分,当年离京时还与她言笑晏晏,如今归来却是能见到封土坟茔。
墓园之中落叶金黄,除却踩踏之声,一片寂静。明娪与云遥走过神道,来到了享殿祭祀之所。
眼望着那立在供案上,受着供奉祭祀的牌位,云遥终于落下泪来, “公主,是奴婢回来得迟了。”
明娪亦是红了眼眶,“淳宁,我同云遥来看你,知道你不缺什么衣食,于是只带了壶好酒来。”
云遥亦道:“是啊,公主你从前体弱,从来不得放纵饮酒,如今我们倒是可以共饮一杯了。”
享殿门前传来一点声响,明娪与云遥回头,瞧见一个周身生麻布衣,头梳丧髻的女子正立在那里,凄凄望向她们,不是紫苏又是何人呢?
享殿外的廊下,三位昔日一同痛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