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一千夜(73)
纳瓦尔放下杯子,正要开口说话,白绒马上道:“他说新品打九折,情侣甚至可以享受八折,欢迎我们多尝试。”
那小哥微笑着走开了。
白绒喝一口甜甜的摩卡,有点心虚地飘着视线,放下了杯子。
纳瓦尔靠向椅背,收紧眉眼,眼眸眯出一点危险的弧度,嘴角冷笑着扬了起来。
片刻……
“你很受欢迎,朋友这么多。”
“还好啦——”
白绒正要尝一口巴斯克芝士蛋糕,顿时停了手,一震。
等等!
这一句……发音清晰、语速很快的中文,是谁说的?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纳瓦尔你厉害呀三个月速成(其实是五个月)
第58章 、咖啡馆
几个月前, 波尔多的某个夜晚,纳瓦尔在古堡外扶住差点摔倒的人, 见她傻傻望着他, 对他用中文说了一句“不要松手”,可问她呢,她却用法语解释为“我说你快点走”。
那时他不懂中文,但一句“不要松手”, 女孩以恍惚的状态呢喃出来, 嗓音清柔, 咬字慢软,不知为什么形成了一种很强烈的吸引力, 让他想要即刻明白。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此刻,咖啡馆内,他平静地回答了桌对面的人。
白绒还在震惊中,“可是, 你那时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不要松手?”
“记住了你的发音, 后来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记性是真的好。
馆内, 唱片机正在播放施特劳斯《维也纳森林的故事》, 氛围也变得优雅华美起来。白绒不出声,还担心他计较刚才她说的谎话, 但他只是坐在那里瞧着她,转了话题:“我们应该聊聊接下来的打算了。”
“什么打算?”
“你还要继续待在维也纳?”
白绒摇摇头, 看着他。
纳瓦尔坐直, 双肘撑在桌面上, 前倾些, 试探道:“以前的记忆, 想起了很多吗?”
白绒喝一口咖啡, 把视线移向窗外的街,“其实,暑期第一天,跟你去波尔多的火车上,我就记起了一点画面。后来,又断断续续想起些,一直到摔伤那天,才完整想起火车遇上山难的经过。”
纳瓦尔分析着她的神色,“你不想具体讲,是吗?”
“……是的。”
对方点点头,目光凝在她的左手上,越过桌面来,牵着,轻轻摩挲,“看来,是我做得不好。我为了避免乘飞机想起父母的事,而勾起你不愉快的记忆……但你明知道自己遇过山难,为什么不说?我们当天没必要乘火车的。”
——当时不是以为你抠门嘛。
白绒清清嗓子,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她正色,慢吞吞道:“纳瓦尔,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认识的我,不是真正的我。记忆会改变一个人,失忆醒来后的我,根本不是曾经那个我。”
他想了想,“只要你的身体和名字都在原地,你就永远是你。”
“这是什么观点?拜托,躯壳是一回事,灵魂又是一回事。”
突然转谈哲学问题,他也很配合:“我不认为灵魂与躯壳可以完全分离。你有什么样的躯壳,与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不可分割的。躯壳代表的不仅是一具身体,还代表了你的生长环境、人生经历、人际关系这类社会体验,是它们塑造了你,这些都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
下午,白绒被纳瓦尔带去医院复查了手腕情况,得知骨折部位处于正常恢复期,骨头愈合得不错。
白绒想,懒人还是有这点好处的,不练琴的时候,手基本上懒得乱动,也就不会再磕碰到。
夜里,车又停在楼下路边,晚风中可听维也纳的落叶敲响城市的秋日音符。
“那把新琴,试过了吗?”
“试过了!音色很美。”
纳瓦尔侧身,伸手去车后座拿东西,同时问道:“什么时候去音乐厅试试音?我陪你去。”
一大捧白色鲜花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迎来,放置在白绒面前。
啊,怪不得车上一直有淡淡香气,白绒还以为是洒了香水呢。
她收紧怀中大束的白色铃兰,困惑道:“你为什么突然送我花?”
“送花还要讲理由吗?”纳瓦尔注视着她,头靠椅背,声线慵懒,“肯定不是因为恨一个人。”
他的目光有些烫人。
白绒坐在那里,下意识伸手去推车门,“我、我该走了。”
她要下车,却被他一下拉回他怀里,听他低声附耳道:“……莉莉安,中国女孩都像你这样吗?”
她仰起脸,“我是什么样?”
灯光灭了,借着车窗外的暗光,他用指尖把玩着她的发梢,“头发是乌黑柔顺的——”目光转移到她的眼眸间,“眉眼是乌黑的,清秀的——”再移到她的鼻梁上,贴近,与她轻蹭着鼻头,嗓音低到只有两人这距离能听清,“我喜欢这种精巧的形状,不是过于高挺的鼻梁。”
有限空间内,白绒就要被他这一阵抚摸撩拨弄得心慌意乱,感觉车内热了起来。
她别开脸,强作镇定道:“我不要你喜欢的仅仅是一个‘中国女孩’!因为,中国好女孩有很多,长相清秀、温柔、灵巧可爱的女孩就更多了,如果你只是对东方女孩有刻板幻想……那你就错了,我,白绒,一个独立的个体,世上只有这一个我……”
“放心,我比你更清楚这一点。”
一双眸静如月夜,专注地看着她,许久,声音带着微醺般的意味,下面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有一点口音,但连口音出自他口中也变得优雅自然:“莉莉安,你不明白度日如年的滋味。以后,不准再不告而别。”
成语算是给他学明白了。
女孩咯咯笑,手指在他肩头划圈,故意道:“意思是应该先打一声招呼,再走,对吗?”
纳瓦尔掐紧她的下巴,“你是这样理解的?要不要再想想,嗯——”
“绒绒?”
“……!”
一声“绒绒”,伴随温热呼吸缭绕在耳畔,让少女的耳根子顿时就变红了。她浑身松软,有点傻乎乎地窝在座位上,一副没骨气的少女样。
第一次听他用中文称呼她,就是以这样亲昵的语气。
他怎么能喊得那么温柔动听呢?
沉默间,车窗外,是经历多个世纪强盛繁荣的奥国风光。八十年代的街道、乐队与电车,永远浪漫华丽的音乐之都……
勃拉姆斯说,在维也纳散步可要小心,别踩着地上的音符。但白绒想说,与纳瓦尔相处仍然要小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他弄得心怦怦跳。
在他低头,即将贴上唇时,她不禁瑟缩一下,后仰,并迅速捂住自己的嘴——
几个月没吻过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触。
纳瓦尔看着她,停顿两秒。
喉结滚动一下,视线落在她白皙瘦削的手背上。他继续靠近,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只吻了吻手背,轻声说:“跟我去巴黎待着。我联系了一位德国骨科医生,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在骨折后期的康复锻炼上很有研究。我会一直陪着你恢复。”
听到这样温柔哄劝的话,女孩一愣,不觉慢慢放下手……
顷刻间,他的唇就压了上来!
那带着一点狠的力量,仿佛要告诉你,一百天可不是个小数字,你最好不要再随便那样做。
温凉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还不够,要绕到颈后,让她极力在他怀中仰起来,汲取氧气般竭ᴶˢᴳ*力地接受这吻,姿态被动得好像完全由他控制。
芬芳鲜花挤在两人中间,有些碍事。男人一边吻着,一边将花束抽走,又放回了孤零零的车后座。
花:……
少女轻启唇齿,本以为乖一点就可尽快结束,从而得到畅快呼吸,谁知这完全是个错误举动。
对方误会了她的意思,强势而入后,酥麻的触感扫着每一处,舔、咬、压,这个吻,比她预想的还要更深、更热烈,最后,几乎到了让她快融成一滩水般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