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瓦尔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不知怎么，一种奇异的气氛开始于空气中涌动。

他毫无预兆地向她提议，两人之间不再使用敬语。

白绒怔了怔，点头，“当然可以，这正合我意，我不是很重视礼节的人。以后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他收了手，关上医药箱。

男人的嗓音低沉动听，说话又不紧不慢，因此称“Liliane”时，从元音到辅音的过渡带有一种含混连绵的意味，喊起来比其他人更显得特别。

“好的，莉莉安。”

作者有话说：

耶，以后终于不用再说敬语了！毕竟真的很难想象他们在床上客气说敬语的样子啊。

第27章 、讨好

冷空气彻底退ᴶˢᴳ*去, 气温陡然升高，又过一个礼拜, 这里迎来了三十摄氏度以上的燥热天气。

古堡内较阴凉, 病恹恹的蕾娅坐在窗边的轮椅上晒太阳。她并没有残疾，但她整天软弱无力，像一只沙滩上气息奄奄的鱼，靠轮椅来代替步行。

白绒还没有跟她说过话, 因为她总是独自沉默地坐在窗边看风景, 不与任何人闲聊。

蕾娅唯一关心的就是欧佩尔的音乐课程。

这天下午, 到上课时间，白绒去找到欧佩尔, 见小姑娘正坐在沙发上晃着双腿，看电视正看得欢乐，时不时发出爽朗又甜美的笑声。

电视上播放的是一场挤满了西班牙男模的春夏时装秀。

白绒：“……”

“我是否可以关掉你的电视呢？该上课了，小甜心。”

欧佩尔顿感扫兴, 眼巴巴地望着白绒。这时, 管家过来了, 颔首道：“小姐, 您真的该去琴房了。”

欧佩尔用失望的音调“噢”了一声，不甘心地瞧着长腿男模们消失在屏幕上。

白绒非常理解欧佩尔对待学琴的这种心理, 毕竟，她自己当学生的时候可太明白练琴的心情了。

小提琴, 喜欢。

练习, 厌恶。

刚上课半小时, 白绒站在黑板前给欧佩尔写乐理知识, 突然头也不回地说：“你要知道, 你的小动作, 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并不擅长掩饰。”

欧佩尔立刻将巧克力塞到乐谱书下，呆呆地问：“有书桌挡着，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绒叹口气，坐下来，从乐谱书下取出巧克力来，拆开，一人一半。

“没有人比我更懂浑水摸鱼，好吗？以前我在乐团排练的时候，我的乐谱架前放了没有味道的零食，我就坐在指挥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吃东西，也没有被他发现……”

两人吃完巧克力，白绒敲敲桌子，“好了，该学下一段了。不要再拖延了。”

欧佩尔不得不再度拿起琴来，演奏练习曲给她听。

白绒看着这小女孩因不熟练尴尬拉错音，还装作在拉空弦给A弦调音，感到好气又好笑——关键是这小孩还根本不懂调音。

她问：“今天上午你没有练习？”

欧佩尔撒娇道：“莉莉安，一定要练够那么长时间吗？”

“如果你哪天厉害到帕格尼尼都后悔把曲子写简单了的程度，你就不再需要练琴了。”

欧佩尔坐下来，鼓起肉嘟嘟的脸，“这真难。我想，我应该转行学中提琴，反正你也能教，只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你应该先考虑的，是你母亲会不会同意。”

“不会。”

“继续吧，再来一遍。”

欧佩尔的琴声，夏日炎炎的午后，有了这两者，白绒真的很难不睡着。

她撑着睡眼，靠在椅背上，听着那难受的伐木声，脑子里忍不住盘算起别的一些令她精神振奋的事了。

前几天，她去酒庄跟一些酿酒师交流时得知，几位顶尖酿酒师将于本月中旬去波尔多顶级名庄之一的LF酒庄参观、开会，好像今年香颂酒庄要与那酒庄联名推出限定珍藏款葡萄酒。

这不就是免费去世界顶级名庄的一日游活动吗？试问普通人哪有这种机会？还能享受内部待遇？

白绒闭眼，几乎已经看到人家酒窖里那整齐排列的一个个橡木桶了……

可是，哪轮得到她去呢？

她想了许久，突然坐直，问道：“小公主，你认为，怎样做才能讨好你的安德烈叔叔呢？”

欧佩尔刚拉完琴，听到这话懵住了，肉乎乎的小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你问马修，可能会得到答案。”

·

白绒想，既然纳瓦尔那天提出了两人之间不说敬语，还细心地帮她处理伤口，说明关系已不是普通的工作关系，或许，表面上勉强也能算朋友了……只是两人仍然不够熟。

她私下寻问了管家马修。

“纳瓦尔先生的爱好？噢，他平时喜欢运动，比如滑雪、游泳……”

“等等，运动类的就算了。”白绒摆摆手，“他大学念什么专业呢？我主要是想了解，以什么样的话题才能跟他深入交谈。”

“那种金融学……您确定您能深入交谈吗？”马修欲言又止。

“不能……”

“噢，纳瓦尔先生在哥伦比亚大学那几年顺便拿了一个生物学博士学位，您可以试着跟他聊聊葡萄种植业上面的事，这是跟专业关系紧密的，毕竟管理种植业都要了解点生物科学。”

“首先，马修，顺便一词不是这样用的，好吗？”白绒揉了揉额头，“这样吧，你直接告诉我，他喜欢与哪类人打交道或是成为好友？或者，他平时常听音乐会、看画展吗……”

管家认真思索片刻，“以我的经验推测，纳瓦尔先生喜欢与懂礼节的人打交道，尤其是有礼貌的聪明人，最好身体健康、朝气蓬勃——毕竟他平时就欣赏精神颇佳、热血奋进的下属，怎么说，就是那种好像每天一睁开眼就想工作的人……”

“世上哪会有这种人存在啦！”

·

第二天下午，上课时欧佩尔居然被练习曲给难哭了，小女孩自信严重受挫，白绒花上二十分钟才哄好她。

这倒是正常的，谁小时候练琴没有哭过呢？

“好了，别哭了，今天我带你去室外上课，好吗？”

小女孩立刻点头：“好的！”

“……”

一路上，白绒牵着眼泪汪汪的小女孩，耐心而真诚地安慰道：“其实，你是有天赋的，并不需要那么刻苦，接下来我们的课程可以放慢一些。说实话，人不一定总要那么勤奋，真的，应该根据自己的情况来学习和生活。就算当一个平庸的人又怎样？只要心态足够绝望，就不会感到更失望了……关于这些，我不少见解和心得可以告诉——”

话刚说到这里，两人绕过了楼梯拐角，途经大厅，正逢纳瓦尔与几位客人喝咖啡。

霎时间，所有人安静了片刻。

两边都暂停了低声谈话。

白绒：“……”

片刻，在冻结的空气中，白绒面不改色，牵着欧佩尔继续路过，摸摸小女孩的脑袋接着道：“所以，人活着就应该为梦想努力，不能贪图一时享乐，更不能毫无追求。这些深刻的道理，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了。”

欧佩尔一愣：“？”

白绒牵着她，背影渐渐走远，隐约在客厅留下了温柔的教导声：“你要明白，我不仅仅是你的音乐教师，更是你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这些积极向上的观点，一定要传输给你的……”

欧佩尔：“。”

纳瓦尔：“……”

第28章 、红葡萄蛋糕Ⅱ

白绒觉得, 要给人留下好印象不是易事，得付出行动。

最近几天清晨, 天刚亮她就去河边跑步。出门后, 走过下坡那一段蜿蜒的小径，会经过二楼纳瓦尔常住的那个房间下面。

早晨，纳瓦尔刚拉开窗帘，就瞧见斜下方有人跑步过去。

他的视线, 聚焦在那抹倩影上。

夏日清晨的花朵在白茫茫雾气中招摇, 露水摇摇欲坠。

穿着洁白运动吊带背心与短裤的瘦俏女孩, 暂停在铃兰花丛边，她扎着高高的马尾, 双腿纤细笔直，胳膊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