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279)
赵泽鑫却似乎将过往温柔可亲的面具剥落了下来,换了另一个沉默寡言的面具,景曦感觉他现在似乎有些心绪不宁,似乎……可以叫做失魂落魄?
他道:“我只是放心不下,担心父皇。”
他毕竟是个王爷,担心自己的父皇,景曦也不好撵人,想想人在眼皮子底下,也省得在别的地方弄幺蛾子,便道:“宁王殿下一片孝心,只是交战凶险,殿下可也顾好自己的小命。”
不知是不是景曦的错觉,她说完这句话,赵泽鑫的脸色蓦地变了一下。
只是很快她就没心思想这事了。
各个重臣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景曦和冯青这两个“看到”皇帝的人。景曦叹了口气道:“陛下在陈丞相手中,我们不能贸然下手,否则可能会造成他凶性大发,对陛下下手。”
“即便很不愿意承认,但我们此刻除了按照陈肃的意思来,别无他法,更何况,左大人。”
左严拱手:“臣在。”
“依照我朝律法,在京城私自聚兵哪怕是府兵是否也是重罪?若聚兵是为造反是否杀无赦?”
“的确如此。”
“好,那这样来看无论陈肃是何打算,这些个叛贼禁卫军都有权力将他们缉拿归案。右统领。”
“臣在。”
“他们夜间必定要尝试突袭,禁卫军必须挡住他们,一个叛贼都不能放走。”
“是!”
景曦所料不错,半夜起双方便交起了手,因为交手得十分乏味,故而双方死伤人数都不多,把她都快给看困了。
此时房门轻轻被敲了两声,景曦起身将门打开,便有一个人影轻快地闪身进来,在夜色的掩盖中无人能看清。
此人摘下兜帽,正是禁卫军右统领。
景曦道:“你夤夜来此,必定有什么变故。”
“是,太子妃,皇陵守军统领终于按捺不住来找我了,他说可以将另外一半守军也调入城内,速战速决。”
“你没有说没有陛下亲令,是调不动兵的吗?”
统领道:“他说事急从权,若是事后陛下怪罪,他愿意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他倒是口气大。”景曦冷笑一声:“让他去。”
统领有些惊讶:“太子妃?”
“这皇陵守军我们倒是一直没有注意过,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城门处你都把控好了吗?”
“是,我方才派人全城搜寻之时已然悄悄派出一队人将陛下的人都结果了。”
“好,陛下当日损我东宫报信的弟兄十多人,如今也正是天道轮回。”景曦迟疑了下,还是拍了拍统领的肩膀:“当日陈远兄弟是为我们而死,他的后事等到动乱结束之后会和其他弟兄一起好好操办的,对不住。”
统领略低了头,眼眸有些发红:“他是为太子和太子妃尽忠,不会后悔的。”
景曦声音有些喑哑:“谢谢。”
半响,统领深吸了一口气:“太子妃还有别的吩咐吗?”
“既然城门处都是我们的人,让他们趁机将这位皇陵守军统领做掉,让他有去无回即可。”
他们交手交得十分不认真活像过家家,然而再不认真在一方体力急速下降的时候真刀真枪也是会见血的。
在禁卫军补充了充足的食物而叛军饥肠辘辘体力下降后,叛军的死伤比例终于上升了。
而在叛军听闻没有退路、没有援军了之后,他们终于被穷途末路逼得凶性大发、临死反噬了起来。
陈肃被这些眉宇间带着焦虑与恐慌的大人们围着,面不改色:“诸位大人,不过是一些府兵而已,将来事成,你们可以有更多府兵,”他意味深长地道,“将禁卫军剿灭得越干净,将来我们清理知情者就越轻松,我想各位一定不想自己留下一个叛乱篡位的名声吧。”
在他们动摇之时,陈肃道:“请诸位谨记,我们的筹码始终是陛下,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只要陛下在我们手里,又有谁敢对我们动手呢?”
不论信不信,这些位权贵已然不得不和陈肃完全绑定,就算嘴里立时挤出一串燎泡也无济于事,只得听命于陈肃。
这一天对于各处的人来说似乎都格外的短,也格外的长。京城中由简单的刺客刺杀变成了轰轰烈烈的造反,一辈子没上过真正战场的禁卫军、府兵和皇陵守军在京城重地动了手,彼此都往死了打;
宫里,淑妃从早上起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转眼便是从早上到深夜,短短几日,她似乎就老了好几岁一样憔悴;
景曦老神在在,心中却始终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而她心中的那根定海神针,现在还在路上夺命狂奔,身后带着那一支曾经出现在北疆救了赵泽瑜的天降奇兵,虽然知道京城中没有一个人能左右曾经战场上的女将军,但还是归心似箭;
遥远的北疆,前些天玩忧郁赵泽瑜终于自食恶果,被北疆和西域近一个月的债压得再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又惦念着京中情况,恨不得学个分身术一个留在北疆一个留在西域一个赶回京中。
终于,在天亮之时,鏖战了一夜,叛军陷入绝境产生的凶性终于被满地的尸体血肉吓得离体而去,那些一直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贪生怕死在面对乌压压的禁卫军时不约而同地在这些叛军中占了上风。
再这样下去,他们总会被杀死的,投降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而在此时,远处有一人策马而来,在晨曦之中,宛如天神一样。
他只是看了一下此等场面,平稳的声音便传便了整个街区:“现在投降者,可免死罪;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他这话像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片刻后,“砰”的一声,兵器落地的声音在不宽的街道中久久回响。
有了第一个放下兵器投降的,便像是瘟疫传染似的,一片兵器落地的声音,叛军彼此眼中带着相同的仓皇的眼神,投降了。
赵泽瑾下马的那一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他奔来,在众多重臣与禁卫军面前,他将自己的妻女抱入怀中,丝毫不在意让别人看见自己对妻女的疼爱与一家的和睦。
赵泽瑾和景曦一干人踏着满地的血迹进入院子时,正对上站在一个屋子前面这些故作镇定的大人们。
见着本该被支走的赵泽瑾时,他们心中都咯噔一声,升起了些不好的预感,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虽然内荏,也得将色厉的壳子撑起来。
赵泽瑾负手而立,分明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来却比坐在宝座上的皇帝更让人心中惧怕。
其中一个终于受不住这种氛围,开口道:“陛下在我们手中,你们谁敢动?”
赵泽瑾扫视了一圈,没发现赵泽恒和陈肃,略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哂笑了一声:“父皇?你们倒是让我看看,父皇在何处啊?”
一时间这些大人们没弄明白赵泽瑾这古怪的笑是怎么回事,正想叫陈肃带着皇帝出来,后面的屋子中却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嚎。
“陛下,您醒醒啊!”
党羽们神色骤变,这是陈肃的声音。当即离门最近的便打开门,顿时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神色顿时无比恐惧。
眼见屋子开着的这扇门让所有看到屋子情况的叛臣们都变成了一座雕像,赵泽瑾手一挥,他身后跟着的两列一看身上就带着血气与煞气的亲随便将他们拿下了,倒是比抓鸡还容易许多。
此刻,屋中又传来陈肃清晰的哭嚎:“老臣无用啊,这些逆臣将陛下、英王与臣抓来,是臣毫无用处,才让陛下遇难啊。”
所有人一起色变了。
就算这些叛臣不似陈肃处处心机,都到了这个份上也能明白自己被陈肃给算计了,当即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