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13)
皇帝摆了摆手,目光悠长:“振远要回来,朕一时竟有些不敢见故人了。振远比朕还大上八岁,泽瑜,你今日见,振远的身体看起来还好吗?”
皇帝的神色堪称平和,似乎只是关心老友一样。
赵泽瑜:“……”
真当我没读过史记吗?
我要是说洛帅“饭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马”陛下您今晚还睡得着吗?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还得充当“奸佞”,赵泽瑜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试探着道:“儿臣并非医者……”
瞧着皇帝的眉毛挑了起来,他赶紧接上话:“不过洛帅身穿盔甲,又长途劳顿,儿臣瞧着洛帅风霜满身,面容疲惫,也有些史书中英雄迟暮的感伤。”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也是边境不安生,让振远搭进了数十载,子衡也弱冠好几年了,都没见过他父亲几回,也该一家团圆了。”
赵泽瑜心中雪亮,绕了这么大弯,这才是皇帝的目的。
想到兄长,赵泽瑜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洛帅回朝,本该成为兄长一大助力,看来陛下是想夺了洛帅的军权。
夹在父亲和舅舅之间,仁孝至极的兄长该多难过?
他心中不由得挖苦皇帝:早二十年您怎么不说稚子年幼,体谅一番洛帅,让他们一家团圆呢?
“泽瑜,你在想什么?”
赵泽瑜赶紧把脱缰的思绪拽回来,一时词穷,口不择言道:“儿臣只是听父皇宽仁,体念洛帅父子情深,深感父皇英明罢了。”
皇帝听了笑得满面春风,大手一挥:“我儿不必羡慕振远父子之情,朕从前待你不够周到,今后你便日日上朝,朕也会时常召你来教导的。”
当空一道圣宠降下,赵泽瑜愣是被这盛宠砸得头晕眼花,一番小心尽付东流,砰地一声跪伏在地,那声音听得身子骨脆得不行的于大人膝盖都软了一下。
皇帝十分愉悦的声音故作惊奇:“泽瑜这是做什么?”
赵泽瑜把面带苦相的脸埋在手臂间,感激涕零:“儿臣何德何能,能得父皇看重?儿臣喜不自胜。”喜极而泣,泣涕涟涟,怜己命苦。
皇帝满意极了:“既是知道朕的苦心,便不要辜负朕的期待。好了,你也起了个大早,想来现在也累了。”
那我求您就赶紧放我回去吧。
“那泽瑜就留下陪朕用膳,也休憩一番。”
晴空霹雳,赵泽瑜觉得自己被劈得外焦里嫩,爬都爬不起来了。
于承梁能做到这个官位,眼色很是有一番,用神色表达了对赵泽瑜的恭喜之意,就麻溜地圆润退下了。
赵泽瑜麻木极了,只觉得他那恭喜的脸色像是报丧。
陛下的膳食自不知比赵泽瑜这破烂皇子素日吃得要精细不知百倍千倍,赵泽瑜坐着却感觉活像针扎似的,看着山珍海味丝毫没有食欲。
还不如让他站着伺候陛下用膳呢。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多事为陛下布菜,他手比脚笨,若是不慎犯了陛下的忌讳可就不好了。
陛下显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边用膳边道:“你新的宫殿朕已选好了,是落霞宫。”
赵泽瑜一口山珍没下去,先让皇帝差点给他噎死。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干了点什么事,让陛下能这么恨他,又不肯干净利落地处置他,非得把他弄到跟前,谁都堵心。
落霞,日薄西山,陛下怎么不赐他个“入土为安宫”呢?
除了兄长,赵泽瑜向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宫中的每个人,尤其是这位九五之尊。
他心中冷笑,却一脸感恩戴德:“儿臣谢父皇隆恩。”
皇帝道:“收拾洒扫尚需些时日,先委屈你在长新宫住上一段时间。”
赵泽瑜无话可说,一脸乖巧的笑意维持着父慈子孝:“儿臣不委屈。”
皇帝十分满意:“好孩子,赏赐午后便至,朕再许你一个恩典,回去想想你想任何职,想好了告诉朕。”
赵泽瑜谢着恩却彻底迷茫了,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皇帝便接着道:“一旬后便是中秋,正巧振远回来,就一起办个家宴,和你们这些小辈一起,我们也觉得热闹。”
赵泽瑜愣了一下:“父皇,宫中似乎从没有过这等先例?”
说是家宴,有天子在场,那也是宫宴,国舅说到底也是外臣,是不适合参加这种场合的。
更何况,洛振远是前国舅,若是再把现国舅陈丞相弄来,两人势同水火,陛下不尴尬,难道皇后、兄长不尴尬吗?
皇帝毫不在意:“朕同振远少年玩伴,无妨。”
赵泽瑜:“……”
他再一次真情实感地觉得皇帝有病。
陈氏是陛下登基后才投诚的世家,与陛下可没什么年少的情分。
是以听陛下的意思是打算只让洛帅来这家宴,这不是公然地给皇后没脸吗?更何况这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手段权臣吃,作风强硬的洛帅可不吃,只会骂陛下虚伪。
一下子得罪两家,赵泽瑜在心中给陛下鼓起了掌,陛下这一手平衡的手腕真是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泽瑜:今天也是疯狂吐槽阴阳怪气的小瑜呢
没生对时候的泽瑜错过了口吐芬芳这种国粹啊
第11章 我只有一个兄长
从皇帝那里出来,赵泽瑜便径直去了兄长府上。
反正陛下也知道自己和兄长交往过密,作为一个单纯无用的皇子,是绝不会懂得避嫌的。
军籍造册没有那么快交接完,就算完事洛帅估计也得先进宫面圣。
他进太平宫向来熟门熟路,不需要人通传,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里面便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小瑜,别闹了,进来。”
脱兔一般地跳进书房,赵泽瑜径直在兄长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平道:“兄长,凭什么呀?你这一天天案牍劳形的,武功还只进不退。”
赵泽瑾用笔敲了他爪子一下:“我是从小练的童子功,一直也没荒废,你呢?”
那根紫毫红木价值千金的笔在赵泽瑜额上又轻轻戳了两下,从这力道便能看出主人并没有真生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抱屈呢。”
赵泽瑜打蛇随棍上,摇了摇他兄长的胳膊,拖着长□□:“哎呀,兄长,知道也别说出来,给我留点面子嘛。况且我这又不是一无是处,我轻功不是不错吗?”
赵泽瑾叹了口气:“小瑜,我很久没有见过能将除了逃跑什么都不会说得这般清丽脱俗的人了。”
“过奖过奖,”赵泽瑜浑似没听出来讽刺似的,美滋滋地道:“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嘛。”
赵泽瑾将自己的袖子从弟弟的爪子中解脱出来:“嗯,不错,贫嘴的时候一个顶三,真到该跑的时候傻兮兮地冲上去,我这弟弟可真是熟谙兵法。”
赵泽瑜听得一头雾水,他哥却丝毫没有给他解释明白的意思,直接把人提溜了起来:“来,让哥看看。”
被兄长像颠菜一样来回翻炒了七八回,赵泽瑜被晃得七荤八素的。
“嗯,不错,果然是我弟弟,就是俊俏的好儿郎。”
他身上衣服还没换,不过这衣服虽然平日不能穿,礼部和绣衣司也不会回收。
赵泽瑾想了想:“罢了,你现在正是年少,这种色调还是压抑了些,明儿我去给你选些料子,让绣衣司给你正儿八经裁两身衣服。”
看着兄长眼中冒出的光彩夺目的兴趣盎然,赵泽瑜背后一凉,凭着自己锻炼出的对危险的直觉道:“兄长,我衣服真的够穿。”
真的不用兄长你对着我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打扮想法啊。
赵泽瑾轻哼了一声:“你马上入朝,怎么能没有两件正式的衣服?”
赵泽瑜猛地睁大了眼睛:“兄长你怎么猜到的?”
赵泽瑾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反问道:“陛下给了你什么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