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纸鸢(105)
温暖的太阳映照之下,世界安逸极了,人的意识也变得懒散。
直到那几个男人从衣服里掏出枪来,福利院瞬间安静了。
小孩们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一个女老师发出尖叫,下一秒,就被子弹穿过小腿,倒在了地上。
一切顷刻间乱套了。
谢斯止冲到许鸢身旁,把她扑在桌子后面。
周围尖叫声不绝于耳。
许鸢听见接连的枪声,却看不到子弹打在了哪里,她想探头去看,被谢斯止按在怀里。
“别动。”他声音冷冽。
守在外边的保镖训练有素,第一声枪响之后就冲进来了,枪战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斯止松开许鸢:“只要我没回来,就躲在这里不准出去,明白吗?”
他说完,离开了桌后。
“谢斯止——”许鸢伸手拉他,却拉了个空。
不远处有小孩在哭,他腿脚不好,别的小孩都跑开了,只有他留在原地。
许鸢没有听谢斯止的话,她跑过去,将吓得瘫倒在地上的小孩抱了起来。
保镖冲到谢斯止身边,将他最常用的□□递过去。
从前,许鸢的射击课是谢斯止手把手教的,可那打的毕竟是靶子。
那晚在城堡,他的人和谢盈朝的人枪战,她也只是听到声音而已。
真正见这样的情景发生在眼前,还是头一回。
谢斯止手很稳,每开一枪,对面就会倒地一个人。不过不知是因为这里有小孩,不好太过血腥,还是因为许鸢在背后,他每一枪都没有打中致死的部位。
可即使如此,这样的场景,也让人寒意上涌。
许鸢抱起小孩,还没来得及躲起来,一颗子弹擦着她肩膀飞了过去。
羽绒服被打破了,绒毛散落一地。
许鸢忍痛,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孩子,躲回桌子后面。
子弹没有嵌入,但也擦破了皮,血从肩膀涌了出来,她伸手捂住。
小孩受了惊吓,一直在哭。
许鸢哄他:“乖,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没事了。”
难以解释这种感觉。
虽然害怕,虽然恐慌,但谢斯止在。
她仍恨着他,可知道谢斯止在一旁,就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无所不能,一切都会解决。
这样的印象不知什么时候根植在了许鸢心底,等她发现时,已经无法被改变了。
枪战还在持续,谢斯止回到了她身边。
刚才某一刻,他心脏紧缩了一下,一回头,就看见许鸢抱着小孩,肩上沾血的画面。
他眼睛红了:“我不是说,让你不要动吗?”
他拽住小男孩的胳膊,丢垃圾一样把他从许鸢怀里丢了出去。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许鸢也不会受伤。
谢斯止觉得,自己没有掐死他,只是把他丢开已经很仁慈了。
“你干什么?”许鸢不顾自己暴露在枪雨中,挣开谢斯止,又跑过去把小男孩抱了回来。
没有了遮蔽物,她完全暴露在对面的视野里。
远处,一个男人抬枪瞄准许鸢。
还未来得及开枪,他的心脏就射.入了一枚子弹,临死前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显得狰狞而恐怖。
许鸢回头看,是谢斯止。
他开完一枪,冷着脸,把许鸢和小孩扯回桌子的背后:“非要这样不听话?”
小孩的哭声越发响亮了,让谢斯止心烦。
枪里还有最后一枚子弹,干脆送给这个爱哭鬼好了,这样就能让他闭嘴。
谢斯止心里阴暗地想着。
但下一秒,他残忍的念头都被打住了。
——许鸢一手抱着小男孩,一手掏出条干净的白色手帕,按在他的肩膀上。
谢斯止也受了伤,和她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子弹擦伤,只是他穿的衣服单薄,血迹淌下来尤为明显。
许鸢的动作很好看,轻柔优雅。
谢斯止能因为她一句话就失去对情绪的管理,也能因为她一个动作而平静下来,就像一只正要发疯的野犬,一下子就因为主人的安抚而温驯了。
许鸢为他擦血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到让他产生了一种美好的错觉——她很在乎他。
他抬起手,想要去摸她鬓角的头发,许鸢偏头躲开了。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边来示好,一边又抗拒。
深陷在感情的旋涡里,感知变得不敏锐了,只觉得心脏悬浮起来,没有得到确定的宽宥与爱意,会一直滞空着。
谢氏的保镖训练有素,袭击者很快被制伏了。
警笛越来越近,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些人的目标是许鸢和谢斯止,因此福利院的师生们只是受伤,并没有人死亡。
许鸢松开怀里的小孩,问谢斯止:“他们是谁?”
“想要我命的人多得是。”谢斯止回过神来,平静地说道,“我说过,你是我在乎的人,你的命,也一样珍贵。”
……
深夜。
枪击事件后,保镖第一时间把许鸢送了回去。
谢斯止带伤前往谢氏的大厦,处理完整起事件后才回到庄园。
他想去许鸢的房间,却在路过书房时见到了一张久违的面孔。
伊恩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晚好,谢。”
他仰头,打量玻璃书房:“周围是片花海,天气晴朗的夜晚,抬眼就能看到银河,真浪漫,不知道在这里做.爱会不会有野.战的刺激感,我猜建这个地方一定不是你的主意,倒像谢盈朝会做出来的事。”
“有事直说。”
伊恩啧了一声:“几个月不见,对朋友真冷漠啊,是急着去和心上人见面吗?”
“听说午后你们遇到了袭击,你那位美丽的嫂子,应该还不清楚,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你的默许吧?”
谢斯止挑起了眉梢。
伊恩笑笑:“不久前才在汽车爆炸中受了重伤,短期内还会让类似的事件再次上演,如果你是这样没用的人,我们当初就不会成为朋友了。”
“我听佣人说,你囚禁她很久了,今天却好心让她出门,是想她知道,危险无处不在,哪怕她离开庄园一步,都会为她在意的人带来麻烦,从而彻底断绝她的念头,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对吧?”
谢斯止眼眸漆黑。
伊恩无法从他眼中看到情绪,也无法看到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但以他对谢斯止的了解,他认为,自己猜对的概率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静寂中,谢斯止忽然笑了。
他淡漠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散漫:“你不远千里跑来,是为了打探我的隐私?”
伊恩将一个长条形的丝绒盒子推到谢斯止面前:“我来送礼物给你,朋友之间,有趣的东西要分享啊。”
他按开盒子,里面躺着三个积木块一样的汉字,分别对应谢斯止名字里的三个字。
伊恩拿起一个,按动木块上的按钮。
木块下方,顿时弹出了几百道细小的尖刺,每根都有半厘米长。
“贴着皮肤按动,尖刺就会扎进去,愈合之后也会留下整齐的伤疤。”
他将那东西印在一旁植物厚实的叶片上。
叶片瞬间被扎穿,留下一个清晰的“谢”字。
“像这样,给不听话的宠物打上标记。”
伊恩笑容明朗,却让人不寒而栗,“想想看,你喜欢什么体.位?在兴奋的时候,看着她身体隐秘的部位留下属于自己的特殊印记,应该会更有快.感吧?”
这淫.邪的东西与暗示性的话语,令谢斯止眼眸暗了一层。
他冷淡道:“我不需要。”
伊恩:“礼物送到,收与不收在你,只是希望你还记得,我们从前的约定。”
两人处境相像,对于家族的权力,伊恩更为野心磅礴。
从前他背地里为谢斯止做了不少事,不是慈善,也不是为了那口头上的友情。
谢斯止成为掌权人之后,谢氏会是伊恩从父亲与大哥手里争夺家族权力、最有利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