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良嗷嗷嚎着,喉咙里却干巴巴的,眼眶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假模假式。
这样的场面,徐思娣并不陌生,以往每每家里来了讨债的,徐启良就试图用这一招蒙混过关。
徐思娣坐在病床上冷冷地看着。
她额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额头被磕伤了,在看不见的后脑勺处还有一道瘀伤,只见脸色苍白,就连胳膊上也有好几道擦伤,整个人有些虚弱不堪,尽管输了液,迷药的作用消失了,却依然昏沉。
她冷冷地看着徐启良。
一旁的蒋红眉冷冷地看着她。
秦昊见她不说话,将整个房间里陷入僵局,给徐思娣倒了杯水,道:“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十分自觉的退了出去。
秦昊走后,蒋红眉顿时憋不住了,只立马上前一步,凶神恶煞的朝着徐思娣质问道:“你弟弟在镇上被人欺负,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对方势力大,发了话要将你弟弟送进大牢,你这个当亲姐姐难不成要眼看着他蹲大牢房而不管不顾么?”
听到这里,一直面无表情的徐思娣终于回神了,只嗖地一下抬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蒋红眉,道:“所以,你们预备让我怎么帮?”
大概是徐思娣往日里人畜无害,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惯了,而如今那眼神太过犀利,太过阴寒,倒是令蒋红眉语气一顿,竟被微微震了震。
一旁的徐启良怕蒋红眉暴躁的性子坏事,立马抢先一步,悲愤欲绝道:“对方…对方那些畜生要向咱们家索赔二十万,要咱们家赔了二十万才会善罢甘休,二十万,二十万啊,别说二十万,就连两千块咱们家也拿不出来,就算将咱们一家四口全都发卖了,也赔不起这笔巨款啊!”
徐启良说着,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了起来。
徐思娣听了,却忽而淡淡的笑了,只忽然间轻笑道:“所以,你们打算将我给卖了来还债?”
徐思娣的语气很轻,轻得宛若未闻。
徐启良语气一顿,不多时,只忽而一把上前,紧紧抓着徐思娣的手,一脸痛苦不堪道:“爹…爹这也是没法子了。”
说着,喉咙里忽然哽咽了起来,只抬手搓了一把脸道:“爹知道昨晚的事…过分了,可是…可是你到底是个女娃娃,横竖是要嫁人的,而人曹家…曹家答应给咱们家出这笔钱,只要你嫁过去,闺女,那可是你亲弟弟,咱们家唯一的男丁啊,难道要爹眼睁睁看着他去蹲大牢么,而你…你不过是嫁个人就可以救下你弟弟天宝一条命,爹能咋办呢,咱们家能咋办呢?”
说到这里,竟然当真憋出了眼泪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又立马道:“你不是不想嫁给那个闷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曹三儿么,爹晓得,爹晓得,这一回啊,不是嫁他,是嫁给他叔曹保雄,曹保雄他媳妇儿去年死了,连底下的那个唯一的女儿也被那婆娘领着一块投河了,他如今孤身一人,你嫁过去完全不用受委屈,曹保雄如今风光着呢,守着两座金矿,如今成了整个镇上最有钱的主,你要是嫁去了曹家,日后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只有日日享福的份,闺女,当父母的咋会害你呢。”
徐启良一脸激动道,提到曹家,他顿时脸冒红光,面露贪婪。
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彻底的将她打入深渊。
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儿。
第96章 096
徐思娣的神色十分平静。
血管里的血液如常流动, 没有丝毫起伏。
有人说,亲人与亲人之间是有着血脉之情的, 血浓于水,永远难以分割, 然而, 徐思娣垂眼打量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管,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拿一片刀子,将血管划开,将里面所有的血液全部都放干了,归还给他们。
她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个从大山里费力爬出来的清苦学生, 如同蝼蚁一般,靠着奖学金靠着兼职才能勉强在这座城市里苟活,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武器, 没有任何资本, 也对付不了任何人,有的仅仅只是这一条贱命。
唯有拿命去搏, 是她最无力的抵抗, 却是唯一的筹码。
这般想着,徐思娣被子底下的手缓缓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柄水果刀,是趁刚才秦昊出去时偷偷藏在被子里的。
秦昊不懂, 所有人都不会懂,有的父母可以卑劣到什么地步,他们将自己的骨肉生出来,就是为了将其活生生逼死的。
徐思娣将水果刀拿出来后,徐启良顿时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一哆嗦,只仓皇失措,连滚带爬直往身后退,抖着唇道:“你…你要做什么?”
蒋红眉更是惊得勃然大怒,道:“你个小畜生要干什么?嘿,两年不见,长本事了,竟然还敢在你娘老子跟前叫嚣了,怎么着,你还想捅老娘不成,你来啊,你有本事往这捅,今儿个你要是不捅,老娘替你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