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元嘉住院住了小半个月,朋友们一波一波地来看他,跟洗脑似的。
他的想法从“我一定要揪出是谁”,慢慢变成“他跟我道个歉就算了”,最后只剩下“想想就可怕,算了,以后我躲着点”。
自那之后,他没再纠缠过温盏。
温盏当时也没多想,费元嘉行事向来高调,她以为他就是运气不好。
可时隔这么些年,如今见商行舟这种语气,她心惊胆战:“你打的?”
但是,怎么会?
他那时候在部队,要怎么出来。
何况是去旧金山?
越野疾驰过雪原,外面空气有些凉,车内烟气散得差不多了。
商行舟升上车窗,打开暖气。
他吊儿郎当,似笑非笑的:“你可真敢想,怎么可能是我。”
温盏松口气:“不是就行。不瞒你说,我确实猜过你。”
商行舟手指微顿。
“因为感觉,那种发疯一样的事情,像是你做得出来的。”可实在是很不合理,两人那时候都分手好一阵了。
“……”
商行舟嘴角微抽,笑意淡了,刚想说话。
又听她一本正经,很认真地叹气:“你在部队里……做那种事情,被发现了的话,会背处分吧。”
“商行舟。”她说,“就算我俩不在一起,我还是希望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的。”
商行舟身形微顿,有点儿蹊跷似的:“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一样。怎么了,在你眼里,我应该去坐牢?”
温盏无奈地看他:“就是觉得你不该坐牢,才这么说的。”
商行舟漫不经心转过去,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睛。
黑白分明,看人时总是很专注,定定的,温和且平静。
他呼吸微滞。
她今天束马尾,穿着那件厚外套,黑色的,乍一看很像他的同款,但里面打底的高领兔毛毛衣是奶白色的,领口胸针挂着两棵胡萝卜,看起来可可爱爱。
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是眼中浓烈的爱意消散了,他捉也捉不住。
半晌,商行舟移开视线,无声地笑了下:“我没做坏事,温盏。”
他手指微屈,落在方向盘上,望着远处绵延的雪山,低低地,他说:“跟你分开这些年,我一直挺认真的,在做好人。”
-
半小时后,越野在一个旧小区门口停下。
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如同蜂蜜,进城后,一路上,总能看到城中居民。
小区附近有菜市场,不少老人家或者家庭主妇拎着菜篮子从那边走过来,遇到相熟的邻居,会抬手打招呼。
商行舟开着车,在菜市场采购了点东西。
温盏扫一眼,包括但不限于:鸡蛋西红柿土豆芹菜菠菜,两箱牛奶,以及各种半成品菜和新鲜水果。
都是吃的。
她认出这是上次陶也讲他“上去看儿子”的那个小区,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跟着他走。
停车关门,商行舟长腿迈开,从后备箱往外拎东西:“车不进去了,里面不好停,待会儿退不出来。你搭把手?西红柿袋子没提手,你拿上,也不沉。”
温盏跟着下车,看看,他确实也没骗她。
一袋西红柿六个,未成年就出来营业了,没她拳头大。
她把西红柿抱在怀里,看他大袋小袋拎一堆,左右手提满了,手指被勒得发白。
忍不住,提议:“要不我再替你拿点。”
商行舟一下子乐了,凑过去,热气直往她领口里打:“心疼我,小同志?”
温盏:“……”
温盏冷漠:“西红柿袋子确实不好提,你咬嘴里叼着。”
……最后也没让他真叼着。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路过门岗。
看门老大爷披着军大衣,从小亭子里探出一个头,乐呵呵放行:“小商,这次带媳妇来了?”
温盏:“?”
温盏愣了下才知道在说自己,立刻解释:“我不是他……”
“是,是。”商行舟手里提满东西,硬生生腾出一只手来,笑着过来拉她,“我媳妇跟我闹脾气呢。”
“吵架啦?”大爷有点耳背,“小两口吵什么,你们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
商行舟像模像样,还怪不好意思:“我做错事,惹她生气了,这不是正哄呢。”
大爷板着脸喊:“啊?你怎么惹人家生气啦?那是要哄啊!媳妇就是要哄的啊!”
……
温盏走过门岗,心力交瘁。
前行一段路,到了大爷看不见的地方,她推开商行舟牵着她的手:“什么啊就媳妇,哪来的媳妇,你要不要脸?”
商行舟被她推得后退半步,手里装土豆的袋子不堪重负,“啪”地断了。
土豆一个接一个往下掉,温盏赶紧躬身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