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停下,男生笑了笑,提醒她:“那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温盏低头,见他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
刚刚在医院里打点滴,离开时,贴了纸胶布止血。
她抬手观察一下,确认它的确没再出血,小心地撕开一个角。
棉球沾着一点血迹,男生微微凑过来,她将手抬高,肤色太白,扎过针的地方泛青。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轻声说,“从男生的角度去看,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设想好了跟你分隔两地,可能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轰然一声响,眼前骤然一亮,明晃晃的闪电从眼前劈过。
豆大的雨珠用力砸在门前地板上。
温盏晃了下神,有雨滴掉进来落在手背,她有预感似的,抬起头。
暴雨中,地面被激起薄薄水雾。
高大的少年单手拎一把黑伞,飞行员外套被雨淋湿大半,气场极具侵略性,就那么一言不发地,迈动长腿踩着水坑,一步一步走过来,到屋檐下,她面前。
然后,随手扯掉帽子,湿漉漉的短发一根根竖着,像刺猬坚硬的钢针。
黑色的眼瞳定定盯住她,目光很深,好像看不到她之外的任何人。
“温盏。”商行舟嗓音泛哑,“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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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的罗森,没有其他客人,柜台服务员昏昏欲睡。
温盏给商行舟买了杯热咖啡,折返时,他坐在落地窗边看街景,雨大得仿佛台风过境,路上没人,穿浅蓝衬衫的男生长身玉立,撑着伞在街对面等车。
温盏拉开椅子,坐下。
杯子有些烫,她摸摸耳朵:“商行舟。”
他目光落回来。
她小声:“你半夜过来,是不是也没有定酒店,你要在这儿待几天吗?要不要先给你找个落脚的地方。”
商行舟没说话,她自顾自:“我其实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本来你不过来也行的。我爸爸说的那个……我出发时就想问你,只是当时赶飞机,没顾上。”
她说:“你真的做好了决定,大四就离开吗?”
好一会儿,对面没动静。
温盏垂眼顿了下,抬头,发现商行舟一直定定地望着她。
眼神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色灯光打在他眉骨,温盏才发现,他额头边有一道非常不显眼的,新的伤口。
她微愣:“你跟人打架了?”
他俩不是才刚分开一天。
商行舟修长手指落在咖啡杯外沿,敲了敲,才云淡风轻地答:“没。”
跟他爸吵了一架而已,基操,他很早就习惯了。
他想了下,说:“我路上一直在想,要怎么跟你解释这个事儿。”
温盏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我爸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我还没答应。”商行舟今天脑子也有点混沌,见到温盏后反而清醒了,他提醒自己要克制一些情绪,先谈正事,别说别的。
人生头一次,他想,他要收敛情绪,“我在考虑。”
温盏茫然:“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你不是应该很果断地……拒绝他。”
“没什么差别吧,你大四不也要走?”商行舟捏捏后颈,尽量平静地阐述客观事实,希望个人情绪少一些,“现在异地和一年后异地,不都一样?”
好像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底,温盏整个人一个激灵:“什么叫都一样,当然不一样。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大四要走……”
“是没说。”商行舟自嘲地扯了下唇角,“该填的表一张都没少填。”
温盏愣愣地望着他,脑子里有很多东西搅在一起。
下意识反驳:“我没……”
“其实盏盏,我是想跟你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的。”商行舟身体稍稍前倾,打断她,“你有你要做的事,没关系,我们各自往前走就好了,不是所有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但你没必要一边跟我商量,一边又瞒着我做决定。”
他好像在讲道理。
但完全就没有道理。
温盏着急,妄图厘清:“等下,我们不是在说你的事情?为什么会扯到我身上……你是在、在跟我抢道德高地吗?”
商行舟顿住。
“而且,什么叫做,不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温盏心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背包带子,忽然委屈起来,“我想跟你一起生活的。”
商行舟觉得她没理解他的意思,一下子也有点词穷,低声:“你是不是没听懂。”
他这副一直没什么情绪的样子,让温盏心里更慌了:“我是理解不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在一起,为什么你中途反悔……你反悔的只是‘入伍时间’这一件事吗?而且你不是跟我说,你跟宁语兮没什么关系,那为什么你回复她的消息,不回复我的,我今天下午跟你说话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