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他弯腰拿起那件外套,拍了拍搭在肘上。沈清石看他抬脚下山,忍不住跟了上去。谢从洲的脚步不快不慢,她也跟地不吃力,走在他走过的地方,前方没路了,他回头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沈清石站在低处仰视他,只觉得他在逆光里笑得格外好看,这个男人素来端肃,给人安稳感。她有那么会儿的迟疑,最后还是摇摇头,自己攀着旁边的树丫上去了,站稳了。
谢从洲刮目相看:“女中豪杰。”
“不要取笑我。”
“真心的,这是大实话。”
沈清石说:“平时没见你这么夸人。”
“你觉得是夸你?”
“不然?”她半开玩笑,“难不成还是损我?”
“不一定。”他说,“一般夸女孩子,都是说温婉贤淑,聪敏灵慧,哪有这么夸的?没准啊,还真是损你呢。”他伸出手指,远远点点她的鼻尖。
“我不是女孩子了,都老女人了。更何况,女人就不能是‘女中豪杰了’?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你这样想就好。”他冁然而笑,摇摇头,又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之前的玩笑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站在山顶翘首以盼,一直到下午,仍然看不到他口中那位某某外商,沈清石心里有点忐忑:“她不会不来了吧?”
“是一定不来了。”谢从洲说,“杰奎琳夫人每日一般早上8、9点来晨跑。”他收拾了一下,准备下山了。
沈清石被他说得一愣:“……那这一个下午的时间……”
“虽然是来谈生意,也不要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人家一见面就知道你有难处,急地火烧眉毛,还不往死里讹你?”谢从洲回头笑了笑,“记住了,算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
沈清石看着他转身,一步一个脚印步下台阶,那苍青色的台阶在他脚下无限绵长,却只是垫脚的石头。她心里想,哪一天她也能这般从容自若,处变不惊呢?
“那你还一直带着我在这山上闲逛?”她追上去,在他身边说,“就为了给我上一堂课?装的也忒入戏了。”
“给你上堂课,只是其中之一。”他说,语气里似乎带着隐约的笑意,沈清石追问,“那这其二呢?”
“你猜猜啊。”
“……”沈清石有些无语,“怪不得人人都说,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尤其是精英的男人。”一个个都那么傲娇,什么想法都埋在心里,等着你去猜,你去想,这样他们才有成就感。哪怕对于成熟得体的谢从洲,这条也不能例外。
她心里默默的,当真有点哭笑不得。
“晚上你想吃什么?”下山之后,谢从洲这般问。
沈清石说:“我随意。”
“难得出来一趟,怎么能随意呢?”他想了想说,“我听说这里有一家烧鸭馆,菜和汤都不错,要不要试一试?”
“听你的。”
“那走吧。”
“好。”
这样的对话,决定了晚饭在环城新街的烧鸭馆解决。他点了不少菜,沈清石就说,咱们两个吃不了那么多。谢从洲却说,吃不完可以打包嘛。她很诧异地说,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人还打包东西。
谢从洲说,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清石就笑,然后问有没有圆子。她忽然想吃这个了。
来的服务员是个小女生,脾气硬,说我们这儿叫烧鸭馆,当然只卖鸭子了。她尚不知道自己话中有歧义,谢从洲和沈清石都笑了。
“麻烦你,只是圆子汤而已,厨师都会做,拿圆子和酒酿、桂花放一起煮一煮就行了。”他下巴点点沈清石,“我这位朋友啊,是个倔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是这种小事还不让她满意了,回去心情也就不好了。”
服务生被他电地两眼放光,红着脸到厨房去了。
沈清石啧啧了两声:“你这哄小女孩的功夫,和谁学的?”
“嘉越啊。”谢从洲笑着说,没有注意到她忽然变了的脸色,“他最擅长这些,从小嘴甜。我和你说过吗?楚嘉越,我妹妹谢飞澜的爱人。”
沈清石放在桌底下的手紧了紧,无来由地烦闷,强颜笑了笑,感觉脸皮僵硬。她想,这笑的肯定比哭还难看。
谢从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拨弄碗里的青菜和肉块:“飞澜很迷他,我还没见她这样迷过一个人。”
沈清石端起碗,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她只是想此刻抓着点什么东西。
“怎么,她没喜欢过另外的人吗?”
“男朋友自然是交过的。不过,她这个人……”他摇摇头,有些不赞同,轻轻扯了扯嘴角,“喜新厌旧没定性。而且,她性格太过刚硬,大多数男人都不能忍受,只有嘉越能受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