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娆纳罕他的好脾气。
就事论事,她这次确实挺麻烦,换自己教一个说三遍两遍听不进去的徒弟,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不过碍着他认真,她也不好意思偷懒,进展还算顺利。
两个小时,顾娆已经能娴熟地漫步和慢跑了。
“下来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沈良州掐着时间,估摸着她也累了,怕她不好意思强撑,喊了停。
顾娆点了点头,时间确实不短了,她出了一身汗,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顾娆刚刚翻身下马,肩上一沉,他的风衣落在了她身上。沈良州裹了裹她,“别吹风,过去跟你去换衣服。”
“知道了,”顾娆被他的无微不至弄得哑然失笑,“你今天格外——”
她的话头一截住,沈良州就知道小丫头一肚子坏水,没什么好话。果不其然,她眯眼笑了笑,“像个老大爷。”
沈良州捏着她的后劲,冷笑,“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啊?”
“别这样,疼!”顾娆伸手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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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一些点心和软饮后,他也没让她回去,带着她进了赛马场。
这里有职业组和休闲组的比赛,可以下注压酬劳,赌个彩头。赛场上现在正表演马术,各种花样和高超技艺让观众区喝彩声一片。
有免费的观众席,也有付费的高台和独立包间。沈良州大约嫌底下太乱,叮嘱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票,换个位置。”
“那你快点啊,我怕找不到你。”顾娆环视了一圈儿,这里人太多了,容易走散。
沈良州离开不过片刻,风衣内的手机铃声大作。
他落下了。
顾娆原本不打算理会,结果对方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催命连环call没完没了。周围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往这里晃过来,带着问询的意思,十分不耐烦。
顾娆深吸了一口气,不胜其烦,从他口袋里将手机捞出来。
没有备注,似乎不是什么认识的人。
她刚接了电话,一道温软的女声,带着哭腔和不太明显的鼻音,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传来,“你……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你能来看看我……”
场内有些吵,顾娆拿手遮了一下耳朵,勉强能听清。
“喂?”她试探性地开口。
通话对面瞬间陷入死寂。
“你谁啊?”那人冷冷的,如同刚浇筑好的通红的铁器瞬间掉落冰川。前后反转,态度分明。
“你是哪位?”顾娆的话还没问完,通话被直接掐断了。
“嘟嘟嘟……”听筒里一片忙音。
顾娆握着听筒,稍怔。她张了张唇,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沈良州一回来,发觉顾娆正握着他的手机出神,有些诧异地挑了一下眉,“怎么,查岗吗?”
他的视线是从她手上划过去的,一片清明,似乎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顾娆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将手机递给他,实话实说,“刚刚有个人,一直给你打电话,不过我一接电话,她就给掐断了。”
她抿了抿唇,补充了一句,“女的。”
沈良州接过来,扫了眼号码,眸色沉静,依旧是疏远淡倦,似乎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顾娆显然是不太满意他的平静,再往后的时间里,她也无心观赏这些东西,兴致缺缺。
直到他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沈良州显然没打算在这个喧闹的地方接电话,他起了身向外面走去。
顾娆蹙了蹙眉,多多少少有些在意,谁知道他是避着这里的吵闹,还是避着她呢。
顾娆撑着下巴,远远的看着他。
沈良州自始至终很平静,话似乎也没说几句,基本一直在听对方说,偶尔皱了皱眉。他一如往日,冷静而疏离。周身像是覆盖了一层浩渺雾气,一如二十世纪的蓝调,阴郁感满溢,距离感强烈。
他回身的时候,视线同她撞在一起,似乎是发觉了自己刚刚的不妥,歉意地走过去,单膝蹲在她的座位旁,“还想继续看吗?”
“你有事吗?”
沈良州略一思量,点了点头,“抱歉,我要失陪一会儿,你要是想继续看,过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顾娆压抑住极度不爽的情绪,她眉尖蹙起,只觉得极度不舒服——
不是连片刻的私人时间都不给他,而是介意,介意刚刚那个女人做作又嗔怪的强调,和他莫名其妙的态度。
不过顾娆这人,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更加不会跟人打哑迷。这种双方猜来猜去,就不把话说明白的行为,纯粹是自虐找罪受的举动,只有睿智才会情有独钟。
所以她扯住他的手,态度坚决地,也是不容商量地说道,“我不看了。我要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