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卒道:“小郎君稍等一会,阎君们正在开会。聊完了就开门。至于时间长短,议事的时候谁能说得准。”
李倓在门口徘徊。时不时的露出微笑,又有点担忧。
嫡母张皇后已然不知所踪,哥哥默许李辅国杀了张皇后,后来又因李辅国越发过分,派人暗杀了他。这两个人是父亲的心腹,是他的左膀右臂,在父亲心里比我都重要。我得保护哥哥,肃宗陛下若要打我,我能扛住,我很扛得住,若要打哥哥呢?我能把他拉开,让他动弹不得。在此之前,恐怕玄宗祖父和肃宗父亲之间的关系也很不和睦,我是光明正大的看热闹呢?还是隐晦的看热闹呢?还是看一会就去拉架呢?
在四周徘徊,看到有一条小路直通后山,不是阎君们专享的后山,是另外几座。他想起自己现在的情绪有些激荡,恐怕不适合见阎君谈话,得平稳下来。信步往山上走了走,这里果然风景如画,又往高处走了数百米,回头一看,能看到阎君殿前又有几个人停下脚步,等候在门口。有这些人做标记知道什么时候能去求见了,又往上走,不多时看到李白坐在树下弹剑而歌:“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阎君殿中济济一堂,正在探讨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
水有源树有根,这件事说来话长。自从张巡死守睢阳之后,人间有争议,地府的态度倒是比较统一,在这里有不少人亲自体会过自己或家人因为城破丧命、没来得及自杀被人杀着玩。就连被安禄山的军队劫掠杀戮的百姓也有不少,都感慨自己没遇到张巡这样有能力死守的官员。
并为他写诗!平均每人写过一首。
谢道韫想起自己的蠢蛋丈夫,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人,竟然坐以待毙,再看看张巡,在位卑职小、兵力羸弱的状态下创造了一个奇迹。前者求助于神明法术,后者么,已经在人间被受其恩惠的百姓奉为神明了。隔三差五就写诗,和花木兰饮酒感慨。
花木兰听得多了,又想起老师和自己一直都有个心愿,想要创办地狱。
其实地府之中人人都想创办地狱,因为首创的人能力足够的,能直接一跃成为狱尉。不但禄位高升,还稳固清闲,权力大,且自由,提拔起自己人也更方便。
唐太宗也考虑过这个事,没想出正经地狱,倒是想出来一个不正经的——魏征激烈的劝谏和刘欣无差别开喷的声音如果能保存下来,超大声的对着陷入地狱中的人循环往复,让他们满脑子都被灌满了,倒是一种折磨。不过这种地狱中,只有晓是非、知廉耻的人才能感受到痛苦。
花木兰思前想后,觉得可以制造一个睢阳地狱,把在敌国、叛军谋反时,所有隐瞒不报的、拒不援救的、贪污军饷的、逞强好胜瞎指挥的、狂妄不抵抗的、里通外国的、屈膝献媚的统统丢进去守睢阳城,让那些端坐都城的衣冠禽兽体会一下什么叫守城,还有,为什么城池必须守住,为什么寸土不能让。京城中的官员们似乎觉得割让土地丢失城池都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对于无数人来说,是生死存亡。
把这主意和谢道韫一说,谢道韫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蠢王郎’就该进去!二人又整理出章程来,拿到阎君殿前申请。
这好像和深坑地狱一样,是无休止的战争和饥饿。却又不一样,会让罪鬼们有一种幻觉,仿佛,若守住这城池,就能出离苦海。希望和绝望有时候比酷刑更折磨人。
阎君们一寻思,这个地狱正适合加急批量处理,每逢人间国破家亡时,那都是里外双方造成的。这些人造成的后果远远大于弄权、贪污、搞小动作。把那些事情的惩罚放大再放大也不够合理。还得分好多的个地狱,排列先后顺序,到时候还得把人提出来送到另一个地狱里。
这个新提议的地狱提的恰逢其时,可以把涉及战争的犯罪单独拎出来判处,也方便,一次成型。之前搞蜃楼地狱就是为了把某些犯罪直接‘反坐’,但蜃楼地狱弄不了那些不去救援的人,他们心里害怕的是丢官罢职,根本没见过那些被他们的决定坑害的边陲小民,心中没有恐惧,蜃的幻象就不成立。
阎君们商量了一小会:“好。”
“也该问问张巡,现在还来得及抽取睢阳城内外的炁。但是……”该城池的砖石土地上,人们的回忆中,都浸满了那些可怕的事,可以抽取出来,形成地狱的幻象。但是其中的花草树木,包括人们的相貌,都会和那时候一样。恐怕所有睢阳城里的人都无法接受。也可以请神鬼们来构造这地狱,他们又没见过这种场面,需要去人间观摩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