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痛之后,他便立刻昏了过去。
后来,他的意识便一直陷入混沌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感到外界的所有都离自己越来越远。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靳川总能断断续续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和他说话。
听起来是个小女孩,今天告诉他,她最讨厌等人,因为等待的过程太煎熬了;明天给他讲,她妈妈和爸爸的故事,说她可能误会她爸爸了,他爸爸好像也不一定真想抛弃她们母女;再后来,她又说拍戏的事,她说拍戏的时候感觉离爸爸特别近,她其实特别喜欢演戏。
靳川觉得,应该是个可爱又多愁善感,惹人心疼的小姑娘。
很多次,他都想睁开眼,安慰这个小姑娘两句,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感觉就像被噩梦魇住,你努力想醒过来却始终有心无力,甚至你都能模糊感觉到周遭的情况,却就是无法清醒。
这天,女孩又来了。
她讲了一点自己犯的小错误,说她感到很害怕,然后就开始哭。
其实她以前也哭,但这次却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眼泪一滴滴砸在他手背上像滚烫的热水滴落,令他的心脏也微微刺痛。
就好像他根本没看见这个小姑娘,却能真切感受到她的压抑克制和悲痛。
靳川总觉得记忆中,也曾有谁哭得这般无助又绝望,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替她擦眼泪。
依旧很费劲,但这一次,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或许是太久没活动,手指头动的时候,仿若机器人般发僵。他干脆将整个手掌从小姑娘额头下抽走,然后翻了个面,胡乱替她拭去眼泪。
倏地——
手边一空,靳川疑惑睁眼,然后他看见了小姑娘惊喜又不可置信的在掉金豆豆。
他微顿,只一瞬,便明白了先前那些倾诉究竟出自于谁口。
靳川胸中翻涌,心疼又庆幸。
这段时间,小孩应该替他担忧得太多,于是他尽量露出笑容。
他向她道歉:“抱歉杳杳,爸爸来晚了。”
而钟杳第一次主动地扑上来,抱住了他。
猝不及防地,女儿又哭又笑对他说:“爸爸,欢迎回来。”
久违地,靳川在戏外湿了眼眶,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安慰小姑娘。
但喉咙刺痛,而他的确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小孩是如何煎熬地度过这些痛苦的时日。
他欠她太多太多,并非几句安慰所能弥补。
靳川听到女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偶尔还庆幸地傻笑,那种悲喜交加的声音让他的心也在发痛。
他的眼泪到底是没忍住,他开始庆幸和感谢,命运最终将小孩送到了自己身边。
“杳杳,对不起。”他忍住情绪,轻轻拍女儿的背安慰她,向她承诺,“爸爸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好差劲的家长。”
原来医生说的是真的,他真的都听见了。
钟杳积压了将近半月的压抑情绪,终于全部在此刻,以眼泪释放。
少女的哭泣声不小,外面的医生还以为是病人出了什么状况,赶紧一个个地冲进病房。
然后就见昏睡了小半个月的影帝,居然奇迹般地醒了,医生护士们齐齐松气。然后看着这对相拥哭泣的父女,也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些天,小姑娘天天来医院写作业,写完就和她爸爸说话,也不管他是否能听见。
晚上也不去床上睡,就固执地坐在病床边,等着一个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人,也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
起初护士们还震惊八卦下这惊天秘密,到后来看她一天天的坚持和昏睡的影帝说话,他们根本就不忍心再去议论小姑娘的是非。
如今,奇迹降临,他们都真心替这对父女高兴。
当然——
“杳杳,虽然姐姐知道你很开心很激动很感动,但还是麻烦你先让一让。”护士们还是必须得先残忍地把小姑娘扒拉开。
主治医生走过来解释:“叔叔现在得先替你爸爸检查下,确定没事了,你们俩再慢慢絮叨好吗?”
钟杳一回头,发现半个屋子都站着人,而她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突然挺难为情的。
她终于松开靳川,乖乖的点头,退到一边悄悄擦掉眼泪。
看见一群医生将他团团围住,她突然又有点紧张,担心他即便醒来又会发生什么新的问题。
钟杳暗自祈祷着,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看见主治医生露出笑容,才突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太好了,虽然命运曲折坎坷,但她多数时候似乎都还是幸运的。
确认靳川已无大碍,之后就只需静养摔伤的腿就行了,医生和护士们陆陆续续退出了病房,将时间交给重聚的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