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瞳(7)
“我十一岁之前一直以为谢韵是我亲娘,只是很奇怪她为什么从来也不多看我一眼。我也不懂为什么哥哥可以躲在她怀里吃东西,我只能在后面跟着,为什么哥哥生日的时候他们会去洛河放河灯,我生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一直以为是我天性懒散不讨人喜欢,很是用过几年功,直到十一岁上生了一场大病。”
“我爹带我去药王谷求药,这才告诉我舅舅钟鸣我是药王山的血脉,我舅舅也才知道原来我娘已经去世十年了,原来是谢韵杀了我娘。”
宋炎心里堵得慌:“钟前辈没有替你娘报仇吗?”
“报仇?易地而处,我如果是个女子,别人硬要来跟我抢丈夫,我恐怕也不会跟她善罢甘休。”沈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舅舅把我爹打了一顿,让他把谢韵圈在了佛堂。”
“你看,我的出生就是一个笑话。”沈醉猛灌了一口酒。
宋炎心里钝钝地疼:“没人能选择出生,这并不是你的错。”
正说话间,宋炎皱起眉,轻声说:“有人来了。”
他没等沈醉反应,一手拎着两坛酒,一手抱起沈醉,翻身跃上了房顶。
第4章
两人刚在屋顶坐定,便见一个家丁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穿过垂花门,沿着回廊,走到了亭子里,立住不动了,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那家丁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便站起来走了几步,四处张望,似乎等得很不耐烦。
又过了一会儿,从另一边的垂花门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走得很慢,边走边留意周边动静,待他走近了,宋炎和沈醉都吃了一惊,原来是晚上席上的白二公子,白礼。
他跟那家丁接头,就听那家丁向他说道:“……都找遍了,柜子里,床上床下,甚至每一块儿墙砖我都仔仔细细地摸过了,确实没找到那本剑谱。”
他声音压得极低,但宋炎和沈醉都是习武之人,这几句话听在耳里依然颇为清晰。
白礼显然不信那家丁的说法:“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爹把那本剑谱给大哥的,白天我还见他翻阅过。”
宋炎轻声对沈醉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总觉得白家的两个兄弟似乎不大和睦。”
那家仆又说道:“我看您不如直接问大公子借过来看几天,大公子向来挺大方的,应该不是问题。”
“愚蠢!别的也就罢了,那本剑谱是白家代代只传继承人的,我去找大哥要,听起来像话吗,岂不是惹得爹多想。”
又愤愤不平地说:“我究竟哪点不如大哥,就因为他比我多生了些时日,爹就总想着把白家交给他。他如果争气也就算了,可他哪里是个当族长的料子。爹、娘、我、表妹,谁没劝过他叫他用功些,别叫白家砸在他手里,可是他听吗?催得紧了他就丢下家里一大摊子事,出去打猎,还在外面私自娶亲,一整年才回家,他有个族长的样子吗?”
那家丁只得附和:“大公子确实荒唐了些,他要是死在食人山倒是好了,可偏偏他命大,从食人山回来了。”
白礼道:“说起来这事当初还是交给你办的,一件事办不好,两件事还办不好,我养你到底有什么用?”
那家丁委屈道:“我怎么敢跟您说谎呢。食人山最近几年就有怪物食人的传言,有人亲眼在山上见过婴儿的尸首,个个都被挖了心,死得颇是凄惨。咱们宁平城不也有丢了孩子的仙门吗,传闻就是被食人山的怪物给抓了。当初大公子在外头娶的那黑瞳小娘子快死了,他伤心得跟什么似的,咱们骗他说食人山上的那座仙人庙里供着的神像颇为灵验,只要诚心,有求必应,他还不是快马加鞭就赶过去了。”
白礼哼了一声:“那他是怎么全须全尾地从食人山回来的?本来爹因为他在外私自娶亲,还非要把人带回家生气得不行,都快把他逐出家门了,他这一回来绝口不提他娶的那个女子,一问三不知,跟失忆了一样,他身上又都是伤,爹娘心疼得不行,以前做过什么全然不计较,还叫他娶了表妹,咱们之前做的那么多事还有什么用?”
那家丁急忙赔笑:“大公子那就不是一个妥帖人,文不成武不就的,怎么看都比不过您。他之前的荒唐事做得不少,之后也不见得就转性了,咱们只需按兵不动,总有他露马脚的一天。”
白礼皱着眉:“那本剑谱得继续找,书房没有就去卧室找,卧室没有就把他待过的所有地方统统翻一遍,找不着的话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那家丁连连称是,两人分别沿着回廊离开了。
“食人山?”沈醉道,“倒是有趣。”
宋炎道:“要解开这个谜底,只怕还要从食人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