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做梦(94)
……可能感觉被冒犯了吧。
于是想,明天去给他道歉。
等来的却是不告而别——
程京闻离开了南城。
杜窈有点难过。
可能他真不太喜欢她,于是连道别也厌憎。与她一块玩,只是迫慑于她的死缠烂打。
不过听程家父母说是去了海滨城市念书,也替他高兴。不用她带,就能日日见到辽阔的海与自由的鸥鸟。
杜窈没去找过他。
怕他嫌烦,不敢轻易打搅他平静的生活。可是偶尔旅行去海边,又想,程京闻是否也与她看过同一片海?
那会儿漂流瓶很流行。
于是杜窈便去找了个真玻璃瓶。趴在沙滩边,垫在掌心里,写了很多话。
卷成细细一条,系上缎带,塞进窄窄的瓶口,扔进了翻涌的海水里。
告诉他——
离开的这几年里,一直都很想他。
以及。
他们还没分手,不许与别的小姑娘好。
-
荧幕的光变作暗暗的灰蓝。
盖茨比发现女朋友艾什莉上了影视明星的车,失意地走在曼哈顿街头。
杜窈把思绪回笼。
想重新专注地投入电影,左边却递来一张白色的纸巾。
“怎么又哭了?”他声音里有叹。
“我才没……”
杜窈这时才察觉脸上湿湿一片。
慌促地拿纸擦过,“都怪你。”
“我怎么了?”
“你刚刚语气好烂。”
“……对不起。”他顿一顿。
杜窈把纸揉成团,去接先前的对话。
“我不觉得电影院摆花很奇怪。”
她转过头,荧幕上变换的光恍恍的昏嗳,勾过程京闻的侧脸。
一切模糊。
放映厅太暗。
杜窈看不真切他眼里的情绪。
大概,有些茫然与困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执拗这个话题。
“因为是给喜欢的人准备的。”
她的手肘抵在中间横亘的一柄扶手上,托起腮,拿上眼睑看他。
“——所以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很宝贵的一份真心。怎么会奇怪?”
程京闻一怔。
下意识,“是吗?”
话脱口,才反应有些不妥。
但是杜窈似乎并没有注意。
微微睁大一双眼,像夜里一颗明亮的星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呀。”
“......好。”
-
这一场电影结束以后杜窈一周都没再见到程京闻。
直到江柔新戏杀青。
回家时一点关于他的消息,“程哥前几天来和我们一起吃了杀青宴——”
不忘笑她,“你想他啦?”
以往杜窈势必一口否决。
可是今天——
“嗯啊。”她答得理直气壮。
于是得到肯定答复的江柔手里的菜刀一下砸在了木案板上。
很惊慌:“小窈,我是不是失聪了?”
“是的,”杜窈配合她演,痛心疾首地扶住她的胳膊,“请您节哀。我们这里有德国进口的N2TX助听器……”
“停。”江柔做一个收的手势。
杜窈笑嘻嘻,“少见,你喊什么停?”
“我不关心我的耳朵,我只关心你是不是和程哥复合了。”
“没呀,”她说,“早得很呢。”
“你刚才说想他……”
“对呀,想他了。”杜窈唉声抱住沙发上的枕头,“怎么还不来追我?”
语气很平静。
好像在说“今天喝了八杯水”一样的语气。
江柔瞳孔地震,“追……追你?”
杜窈一拍沙发,“来,小间谍。你要的听故事时间到了。”
“我才不是间谍,”江柔顿时声明,“我跟他已经势不两立了——他这个收了钱不要朋友的人。”
杜窈把这几天的事讲给她听。
江柔津津有味地听完。评价:“别想了,程哥肯定不可能先表白。”
“他会的。”杜窈笃定。
“你是不知道——”没了情义,江柔毫不留情地卖了程京闻,“你在国外那几年,程哥去找过你很多次。每回到你家门口或者公司底下,就都干站着半天,留了礼物就走。”
“啊?”
杜窈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不及防的消息放出,似乎陨石坠海,彗星拽尾。
惊涛骇浪重重拍上她空白的思绪。
“什么礼物……”
“应该是一些花啊什么的,”江柔歪起脑袋,“你没收到吗?”
杜窈收到了。
在国外一年里大大小小的节日,总会有一些匿名的礼物。
不常是花。有时是一块巧克力蛋糕,有时是精致的手工饰品。偶尔,还有环球的明信片与信纸。
追求者其实挺多。
杜窈没有心思挨个核对都是谁送的,物件一概收进箱子里,吃灰。
离开米兰时,通通搁在了公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