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寸低头睨他,没好气地低斥:“看你那怂样,怪不得被个女人欺负。”
尚峰有苦难言,他回想起昨晚抵在他脖颈动脉的瑞士军刀,默默闭上嘴,不吱声了。
他甚至怀疑板寸是忘了昨晚曲一弦和裴哥打架的事了,那是个普通女人能下得去的狠手吗?还纸老虎……
尚峰在队里向来没什么话语权,见说服不了板寸,也懒得讨嫌。
等出了国界线,天大地大。他机灵点,自保就行,管板寸是不是会碰上个硬钉子呢。
裴于亮看了两人一眼,转头见曲一弦去傅寻的车里寻安慰,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张罗着午饭。
——
曲一弦一上车,就锁死了车门。
傅寻在画地形图,见她过来,牵过她的手放在膝上,他随之覆上,问:“你激怒裴于亮做什么?”
“这不是没激怒嘛。”她倾身过去看了眼,也问:“你画地形图gān什么?”
傅寻没直接回答,他沉默了几秒,换了种方式:“你想跟裴于亮那边起争执,好提补给物资的事?”
“差不多吧。”曲一弦兴致寥寥:“我想着直接提补给物资,裴于亮怕是不会同意,甚至会生反感,对我们防备更重。所以想迂回些,先和他的车队共享,等整列车队物资不够了,还怕他不去补给?怕是他自己就会主动开口,那能省我多少口舌?”
“就算这条路行不通,矛盾先铺垫着总不会错的。你瞧那个板寸,年纪也不小了,还跟叛逆期的青年一样,目光短浅还容易冲动。平时看着不说话,一激怒就跟个狮子似的嗷嗷叫唤,这会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得意地奚落我呢……”
傅寻笑:“物资有限,裴于亮又是叛逃,自绝了后路。不止要小心通缉他的警方,还要防着你反水陷害,能管江允吃饭已经很仁慈了。你不了解他,我也不了解,但我们都得记着沈芝芝的教训,连跟过他的女人他都能这么残忍,何况是挡着他生路的我们。”
曲一弦曲指,轻挠了挠他的大腿:“你是说物资共享这事不实际?”
“不实际。”傅寻顺手把地形图放到挡风玻璃后的仪表台上,不着痕迹地轻扭过曲一弦的下巴,示意她去看前侧车窗:“看玻璃倒影。”
漆黑的车玻璃上,捧着碗的尚峰鬼鬼祟祟地往这看来。
曲一弦嗤了声:“这狗腿子。”
她抬腿,横跨过中控台,坐进傅寻怀中。
bī仄的驾驶位加了一个她后,拥挤得没有一丝空隙。
傅寻往后调了调座椅间距,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裴于亮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宁愿舍弃你这的便捷,不惜涉险多绕远路也要到达国界线。这个局他谋划了这么久,不至于连物资补给这么重要的事也没想到。这条路上,他一定掐算着位置储存了物资,你费多少心思也没用。”
他倾身,展开那张地形图递给她看:“我是尾车,盯着我的人少些。一路过来,我留心记了路和地形。”
傅寻指了指鸣沙山那座大沙山:“这里是裴于亮的设伏点,按他这几顿餐饭的配置,这条路上应该还有几个预先准备好的坐标点,或设陷阱,或储存了物资。你觉得你是在挑起矛盾,裴于亮也许也乐于看见你挑起矛盾。”
“乐于?”曲一弦不解:“他不该最怕车队不和,窝里斗能有……”什么好结果啊。
她忽然想到什么,及时住了嘴。
这几人,全是半路搭伙合作的,哪能算一窝的?
板寸和尚峰并不全听他的,他们原先一直跟着自家老大听权啸的。权啸背信弃义在先,老大叛变在后,他们这才跟着易主,被裴于亮使唤。
想明白这点,曲一弦也不意外傅寻会有这种推算了。
这一路山高水远,裴于亮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会愿意带着那么多累赘拖累自己?越靠近国界线,物资补给就越有限,他怕是恨不得曲一弦能和板寸尚峰吵起来,闹个两败俱伤。
傅寻见她反应过来了,那双眼,含着笑,越发黑亮。
相比之下,曲一弦就显得沮丧多了:“那裴于亮如果打定主意不愿意横生枝节,趁补给这事给顾厌报信不就行不通了?”
现在看来,连补给物资都无法奢望了,何谈报信。
“物资共享不实际,眼下这样,裴于亮估计也不会愿意让我们去城区补给。”曲一弦拧眉,有些不太乐观:“巡洋舰没油了,难道上裴于亮的车?”
那太被动。
别说引裴于亮去军事要塞了,她就是想多走一步的自由也没了。
“按原计划。”傅寻指点她:“先抛一辆他们的车,缩减可用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