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夫弃子后我遭了报应(60)
“我小时候见过南夏,黎昕也见过,可能那个时候他们年纪都小,不记得了。”
方谨言说着话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杯影里倒映着那些回忆往事。
“她父亲……是我的大学老师,葬礼那天我们几个学生也都去了,一群亲戚在里面抢遗产,我们也没敢进去。”
林云渝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其他的也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两个场景,安葬告别仪式结束后,南夏孤零零地坐在不远处看着逐渐离开的人,有几个没拿到钱的亲戚当着她的面说讨论着她克死了她父母。”
“后来想想,她那时候已经快十六岁了,手里的财产不好骗,大概是骗不到钱的人急了眼就想拿话激一激她。”
“还有一件是前一天的……”
方谨言低眸抿了口茶缓缓说道:“他们那边的规矩,长辈去世火化后第三天办葬礼,第四天安葬,安葬前要守夜守整整一晚上,那天我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就想着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去走一走,结果一逛就走到了灵堂前……”
“空荡荡的灵堂,早就没了那些闹哄哄的亲戚,她弟弟约摸着是哭累睡着了,远远看着她在烧什么东西,我以为是纸钱,走近了才知道……是病历。”
“我去的有些晚了,就看到一个医院名,她头上披着一个白布,没抬头估计也没看清我……”
寂静的深冬裹挟着厚重的伤感与思念,许是老天也感受到了人的悲伤,夜里连风都没有,屋檐上还挂着一些没化完的雪。
方谨言身上带着一丝酒气,站在门前瞧着披着白布往火盆里扔着什么东西的人,旁边的蒲团上蜷缩着一个眼睛哭得红肿的熟睡的少年。
他松了松领带往屋内走去,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孩手里隐隐约约的病历单,问道:“你们的习俗是给去世的长辈烧病历吗?”
女孩抬起的手顿了顿,随后把剩下半本病历一股脑全放在了火盆里,低着头,指尖止不住地轻颤,也没说话。
“为什么烧病历?治不好了还是不想治了?”
女孩依旧没说话。
方谨言望了她一眼,抬头看向老师和师母的遗照。
“人生也就这几十年,你还小,长大了就会发现……”
女孩许久没听到他说下半句话,脑袋微微耸动。
他没忍住轻笑着说道:“……长大后的痛苦更多。”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敛了笑容语气里带了淡淡的歉意地说道:“抱歉,我不该笑。”
女孩只是跪在蒲团上低着头往火盆里抓了把纸钱,又过了许久才静静说道:“没关系,今天笑的人已经很多了……”
方谨言倒是今天在这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他抬脚往里面走了两步,随后俯身看着病历上没烧完的一角上医院的名字。
“这个医院……抑郁还是焦虑?”
女孩许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过来,慌乱地抓着蒲团就跪得远了一些,从始至终都没抬头。
方谨言看她害怕的有些发抖的样子,也没再走过去,只是语气淡淡地问道:“怎么?不想治了?”
女孩稳了稳心神看着地板回道:“……太贵了,没钱。”
“小孩子说谎可不好。”
他起身又望向墙上摆放着的慈祥的照片。
“你父母应该很希望你能继续治疗吧。”
“……可他们已经离开了了,上个星期就离开了,我把他们害死了……”
女孩像是被人戳到了伤心事,痛苦地抱着肩膀,头磕在地上,语气里的绝望轻易就能听出。
方谨言来之前也听说了一些事,老师和师母是在大雪天开车出去买东西,结果轮胎打滑冲出了护栏,一头扎进了河里。
“那不是你的错,有太多事可以怨了,防滑链的质量、车子的质量、护栏的质量,甚至是老天爷,天灾人祸……”
女孩依然伏在地上紧紧咬着唇,身上的白布将她瘦弱的身躯几乎完全包裹住。
方谨言扯过一个蒲团坐下,揉了揉喝酒后有些发晕的脑袋。
“……我有个弟弟,比你还大一岁,别说说话,到现在都没拿正眼看过我一下,我有时候也在想既然上天注定他生下来就会这样,那为什么还要让他降生?”
“后来想了想,生命本来就是多样化的,人是为了生存而活着,努力地活着又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和生存。”
“欲望无休无止,烦恼和挫折就会接踵而至,安于现状未必不是一种生活方式。”
阴冷的屋内,正在燃烧的火盆又被坐着的人添了一把纸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样做也不算是逾矩。
女孩跪起了身子,头却依旧垂得像颗豆芽菜似的,手心紧紧攥着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