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虹不落(59)
林清川皱皱眉,想说什么,又被眼前的少女快速堵住:“我先去帮我同学找衣服无了,清川哥再见。”
她说完,一手轻提起及地的长裙,小步向那边的青年走去。
——第三次了。
林清川拇指和食指合拢摩挲,眯眼看向那个人。
他视力很好,轻而易举看到了对方胸前铭牌上的字:
周司惟。
目光上移,林清川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青年有上等砚墨雕琢出来一样的眉眼,视线并不像其他未经社会的大学生一样有紧张的怯场和自得,平静得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两道凝睇在空中相接。
不消言语,出于男人间的直觉,三次见面,他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
纪筝走到他身边,仰头跟他说着什么,侧脸耳根处悄悄泛红。
林清川摩挲指腹的力道加重。
“对不起啊周司惟,”纪筝不好意思地说:“我上台前把你衣服放在休息棚底下的,刚才找不知道为什么没找到。我待会儿回去再找找,你放心,如果丢了我一定赔你。”
周司惟收回视线,随意“嗯”了一声,抬手解锁手机看了一眼后又冷不丁改口说:“不用找了,路子霖发信息说他帮我拿去主席台下面了。”
纪筝愣了一下,原来是路子霖拿走了,难怪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跟着周司惟去主席台确认的路上,纪筝又想起他上午提醒她的那一句话,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啊,我提前准备。”
周司惟没回应,抄兜走着路,一言不发。
“周司惟?”
他还是没出声。
纪筝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指甲磨了磨指腹纠结几秒,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力道很轻,周司惟却仿佛忽然间回神,侧身:“怎么了?”
“我刚才跟你说话呢。”她谨慎着语气,没露出太多的不悦。
“抱歉,”他按揉太阳穴:“我刚才出神了,没听到。”
和她一起走路,他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纪筝提着裙子的那只手把布料在指尖绞成一团,左右剐蹭。
“刚才说了什么?”周司惟问。
她敷衍地“哦”了一声,然后说:“没说什么。”
说完,纪筝就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态度,但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碍于面子,她顿了一下,放弃找补。
反倒是周司惟,沉默片刻之后,问了句:“刚才那是你哥哥?”
“是,”纪筝讶异于他居然会好奇这样的小事:“不是亲哥,是邻居家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点了点头。
之后一路古怪的沉默。
好几次纪筝想重新问那个问题,一看周司惟又是出神的样子,张了张口又放弃。
到主席台下面,确认了衣服果然在那里。
休息室窗边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对着名单在争吵什么,听见开门声先是迅速扫了她一眼,然后站起来说:“会长你可算回来了,你看这名单是不是印错了,明明男子五十在女子五十后面的。”
“没印错,”另一个人说:“就是同时的,是你记错了。”
“哎我说我这暴脾气,你打印的时候弄错了你还不承认?这怎么能同时,裁判还能分-身不成?因为这失误回头两个撞了你去吹哨当裁判?”
“你——”另一个人愤愤,把单子递过去。
周司惟面色不变,接过流程册翻看,那两个人互相瞪着眼,哼了一声。
“你先坐。”他从白纸黑字中抬了一下头,扬着下巴示意左侧一张单人沙发椅。
纪筝理着裙子小心坐了上去,周司惟隔桌坐到另一张单人椅上,随手拿起桌上一瓶崭新的矿泉水,单手拧开,推到她面前。
他这一系列动作漫不经心,甚至眼都没抬,注意力一直在册子上。
那两个人突然噤了声,互相对视一眼。
水瓶被推过来的时候微微晃动,窗外阳光穿过透明瓶身,像在水中洒了一把金子。
纪筝折腾了一上午,确实已经渴得不行,掀开盖子,顶着对面两个人压不下去兴奋探究的目光,喝去半瓶。
周司惟合上册子,一锤定音:“男子五十在女子五十后面。”
“那现在怎么办会长?”一开始说话的胖男生说:“流程名单都发下去通知过了吧,比赛快开始了,现在临时改来不及了。”
“不改,”周司惟道:“你们俩现在去拿记分册和哨枪,待会跟我去计男子五十的分。”
“好的会长。”弄错的那个人讷讷道。
“走吧,”胖男孩拍拍他:“还得会长和我陪你擦屁股。”
那两个人走后,休息室安静下来,墙外操场上震天的呼喊声和广播祝词混着汗水骄阳齐齐敲打在窗户上,更显得这一方区域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