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香+番外(236)
外头的天色越发阴沉,几乎完全被乌云罩住,像一片黑天。
秦禾说:“我也做殡葬业,在殡仪馆打工,入行十几年了。”一直兢兢业业,尊重每一位逝者,送他们最后一程。
秦禾自小在这行探索学习,最擅长的就是倒腾这些阴间的东西。学校里正儿八经的殡仪教材学过,外头乌七八糟的歪门邪道更是自学成才,因为天生就有这种兴趣爱好,也因为受家里的影响。她自小就很有觉悟,很知道自己比身边人另类,哦不,她这叫特立独行。小学课堂上写作文,别人都写长大后想当一名伟大的科学家、宇航员,只有秦禾打小就务实,写自己想当棺材铺老板,并且不负所望的实现了目标,说到做到。估计那些个好高骛远且痴心妄想的小天真们,没几个圆了曾经的痴人说梦。
秦禾问:“你家里有蜡烛吗?”
“干什么?”
“破木匠钉下的厌胜术,我需要几根白蜡烛,一小碗鸡血混朱砂。”
原桥默默走进房间,到一个表面焦黑的木柜前,躬身去拉最底层的抽屉。抽屉似乎卡住了,一用力直接将手柄拽了下来,原桥扣住缝隙狠拽了几次才拽开,在一堆零碎中翻出几节长短不齐的白蜡烛,大概四五根,表面有些发黑,他全部挑拣出来,问秦禾:“这行吗?”
秦禾点头,伸手接过来:“行,再弄一小碗公鸡血,我包里有朱砂,但是放在车里的。”
唐起道:“我去取。”
“下雨呢,有伞吗?”
原桥去找,但唯一的两把雨伞被大火烧坏了,只剩一堆伞骨架,好在衣柜背后的夹缝角落里还有一顶完好无损的斗笠。
唐起拎着这只斗笠左右观看,边沿某一处的竹篾条支棱出来,有些硌手,他犹豫几番才往自己脑袋顶上扣。
秦禾一打眼,竟也不觉得戴斗笠的唐起违和,甚至还有点个性。毕竟唐起的样貌实在出挑,乍一看无比惊艳,甚至越看越养眼,完全不会让人出现审美疲劳,至少秦禾看了他这么长时间,依旧百看不厌。哪怕戴个斗笠,也压不住他风度翩翩,所以秦禾真心觉得自己撞了大运,白捡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大美男。
大美男迈过门槛走进雨中,秦禾则跟原桥到院角的窝棚里挑了最抖擞的那只大公鸡,羽毛蓬松发亮。她捏着那对翅膀,用一条细麻绳把两条鸡腿绑了,扔在屋檐下,又进厨房从碗柜里翻出一只缺口的小碗。
原桥默默观察秦禾,怎么看她也不像是干这行的人,可这不是闹着玩儿,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听信这女人的话:“你真的会?”
“绝对不会忽悠你。”秦禾说,“只要你不是自己想不开,以后就能知道有没有用,况且我也不收你的钱。”
原桥垂着头:“我也没钱给你。”
这些日子为了给孩子治病,早已经负债累累,他甚至连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秦禾看向他,心里头不落忍,怎么有这么惨的人呐。
兴许都是被这座房子给害的。
没一会儿,唐起拎着她的黑色背包回来,斗笠的帽檐虽然宽大,衣裤还是被淋湿了一些。他走到屋檐下,把背包递给秦禾,自顾摘下斗笠立放在墙边,顺便还在车里带出来两把雨伞。
邻里之间开着窗,不时有人往原桥家探望,有些是好奇,摸不清这两个年轻人在原桥家里干什么?
秦禾拉开拉链,里面装了许多杂七杂八的物件儿,原桥站在一侧旁观,甚至看到一沓符和一吊铜钱。铜钱是用红线串起来的,她挨个儿翻了翻,各种样式或各种朝代的铜钱一应俱全,唯独没有方孔的九宫八卦币。
果然即便自己准备多么充分,出门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件,还是有各种缺漏。
唐起问:“找什么?”
“压胜钱,背后是九宫八卦的图制,用来压梁镇宅,可镇八方,但是我没带出来。”
“那怎么办?这附近能买到吗?”
“不着急,我一会儿发个地址给夏小满,让她往这里寄四枚,之后让原桥压上梁也行。”
说着,秦禾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密封瓶,里面装了大约五十克朱砂粉末,她倒出来少许进碗里,又把瓶子密封好。
唐起无意间在包里看到一块表面乌黑的木尺,长一尺二寸八分,他伸手取出来,发现刻度上写着“财、失、兴、死、官、义、苦、旺、害、丁”等字样,下头还有一列小格,里头分别刻着小字:“这个是……?”
秦禾说:“丁兰尺。”
这是专门用以测量阴宅、牌位及神龛等尺度的工具,原桥闻言看向那把尺子,终于信了秦禾的职业,若不是专业人士的话,谁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