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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豪门人设崩坏的日子/溺青(340)

我赶忙起身,想过去说两句,帮忙引开话题,也帮阿青解围。

却不料一句“外公……”刚说了一半,阿青倒是答应得爽快,把机器塞到外公手里,当即便在那理发的小凳子上坐下。

我和表弟表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下一秒,他俩一左一右,搀住虽站不太稳、却已跃跃欲试要大展拳脚的外公,我则跑到卧室去,换了把不大锋利的剪刀,好说歹说,终于把外公手里的那隆隆响机器,换作这钝了刀锋的剪刀。

可即便如此,外公“掌刀”,手指依旧抖得不停。

他极尽努力地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微微躬身凑近。

我们生怕他下刀太狠,一个劲在旁边盯着,只等关键时候救走阿青宝贵的头发——

可结果,他只是捋了一把发尾,轻轻剪下了很短很短的一截。

便把那银白头发攥在手心里,开心地笑起来。

“这就剪完了?”阿青叹气,仰头看他,“司予,你又闹孩子脾气了。”

可外公这次没跟阿青争,也不要我们扶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就往花园里走。

直至走到那棵大樟树底下,复才抖抖嗖嗖蹲下身去,伸手刨了个很浅很浅的坑。

他把阿青那一撮短短头发,和他装在兜里的、自己的头发埋在里头,双手合十,像是默默发愿。

阿青定定看向他的背影,没说话。

倒是最小的表弟兴冲冲后脚跑过去,蹲在他身边问着:“外公,你这是干什么啊?”

外公神秘兮兮的竖起手指,抵在唇边。

想了想,却又突然扭过头来,看向坐在凳上的阿青——

落日斜阳,晨光将去。

而老人笑得眼眉都弯弯,一双天成双凤眼,竟也有这样平白温良模样。

他说:“是我和外婆的秘密,等你们长大了,让阿青告诉你们。”

阿青缓了几秒,也跟着笑了。

嘴里倒还是如旧的说辞,念叨着:“……老没正经。”

老没正经啊老没正经。

一边念叨着,一边让我们赶紧把外公扶起来,怕他蹲久了,背上的老毛病又犯。

直至把外公这傻乐的模样哄好,阿青这才借口说要去重新放好理发的物什,起身拎着东西离开。

我想起那机器刀片危险,有些放心不下,叮嘱表弟表妹们看好外公,便也马上跟过去。

还没叫住人,却见极少极少在人前泄露半分脆弱的阿青,在后院的花圃前颤抖着蹲下身。

她不停不停地流着眼泪。

压抑的哭泣声第一次逼弯了她的坚强,从来不在我们面前哭,从来平静接受外公的病痛,从来不变态度地照顾着外公的阿青,第一次这样泣不成声。

“司予啊,司予啊……”

她只是来来回回念叨着外公的名字。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抱住她,明明想要安慰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青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多余的话呢?

后来我才明白,阿青的眼泪,或许本就是某种秘而不宣的预兆,是外公最后的,清醒的,留给妻子的温柔。

就在阿青给外公理完头发的第三天,在我们乐呵呵准备外公生日礼物的当口。

自打得病后,便一向睡意不安稳,总要阿青哄着才能安睡的外公,最终在睡梦中,平静地离开了人间。

阿青贴着他冷冰冰的面颊,抱住他,像抱住一个婴儿一样的小心翼翼。

“司予啊,”她说,“你别担心,剩下的事我都会安排好的。”

“……司予啊,你不会觉得痛了,都过去了,再也不痛了。”

“因为想陪着我,老让你这么努力活着,真的对不起啊……现在没事了,安心地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的走吧。”

阿青给外公梳了头发,换了新装。

在所有人的哭声里,她亲吻他的额头。

一切都像他还在,他还年轻时那样。

是她送给他一生的温暖,也是她最终亲手将他送走。

我想我或许明白——对于外公而言,这已是此生上天最大的馈赠。

那之后不久,在外公办得极为简朴、与他一生的盛名毫不相符的葬礼上,也是阿青,以昔日纪家老本家尚未远去的“威名”,震住了所有有意无意前来试探的媒体,全部拒之门外。

邀请到场的,左右不过我们这些最近的亲朋,间或几位难得真正交心的老友。

阿青是最后一个上台致辞的。

她笑着向每一位到场的人:大舅、舅妈、云流爷爷、桑桑奶奶、香港的老钟先生、还有几位我并不熟悉的长辈……一个个鞠躬,手中却没有纸页,不过孤零零一个人上去,孤零零走近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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