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他多问,又一个电话跳了出来。
屏幕显示:「爸」。
沈静姝看向陆时晏,陆时晏简单交代了王秘书两句,就挂电话,切到陆维震那边。
这次并未开公放,但沈静姝从他的表情,也能猜到公公这个电话打来的原因。
父子间的对话十分简单,恐怕一分钟都没有,就挂断了。
沈静姝觑着他的脸色,轻声问:“爸爸知道了?”
“这种事本就瞒不住。”
陆时晏抓过她的手,漫不经心放在掌心把玩,“要不是M国有时差,叶女士也得打电话来。”
沈静姝斟酌片刻,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原谅和解,还是……真让陆子瑜被拘留。”
陆时晏看她:“你说呢?”
沈静姝噎了下:“她又不是我堂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受害者是你。”
陆时晏沉吟片刻:“换个问法,你想叫她拘留么?”
沈静姝有短暂犹豫,然而看到陆时晏脑袋上缠的那圈绷带,她瞬间想到陆子瑜拿起玻璃杯砸来时的眼神——
充斥着极致的愤怒,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
“这是法治社会,她拿起玻璃杯的那一刻,就该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沈静姝莹白的脸颊一片恬静,看向陆时晏:“但你是受害者,最终决定在你手上,我都听你的。”
陆时晏好整以暇看她:“都听我的?”
沈静姝:“......”
她轻咳一声,偏过脸,补充道:“我是说这件事。”
陆时晏略一挑眉:“我知道是这件事。怎么,你想哪去了?”
“没想哪去。”沈静姝面颊发烫,连忙起身:“唔,我去…倒杯水喝。”
望着那道落荒而逃的娇小背影,陆时晏薄唇轻勾。
不过那笑意很快收敛,又恢复平日里不近人情的清冷模样,拿起手机,开始安排工作事宜。
锦园。
陆洪霄和贺珍俩口子齐刷刷跪在陆老爷子跟前,哀求道:“爸,子瑜可是你的亲孙女,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阿晏那边要是告她的话,那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陆老爷子端起玻璃杯吃了几颗速效救心丸,躺坐在椅背上缓了好半晌的气。
“报应,这大概是报应!之前我为着自己舒心,为着自己有人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们在锦园里住,没想到升米恩斗米仇,把你们这一家子纵得不知天高地厚!”
他看了眼地上跪着的陆洪霄夫妇,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你们一家就是要老子的命是吧,来,不如直接给我来一刀得了,我老头子早点死了,也省得你们把我当依仗,成天给老二家找麻烦!”
陆老爷子边说着,边拉开抽屉,真从里头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啪”一下摔在桌面上。
冷金属与木质桌面碰撞出来的响声,叫地上的陆洪霄俩口子心尖都发颤。
“爸,您消消气,别说这样的话……”陆洪霄劝道。
“老大啊老大,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弟弟对你怎么样,他有哪点对不住你吗?”
陆老爷子悲上心头,苍老的嗓音含着浓浓的失望:“你儿子女儿读书不行,老二家出钱送他们去国外镀金,毕业就进家里公司工作,体面又清闲。你媳妇不想上班,就在别墅里吃香喝辣,成天逛街打牌,过得富太太一样潇洒。你呢,那么好的一个公司给你管理,别人见你也尊称你一声陆总,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老二家就阿晏一个儿子,现在好了,你女儿把他砸进了医院,他家都没来哭,你们倒有脸哭?”
一番话字字恳切,说得陆洪霄无地自容。
他其实也明白,这事是自家理亏。
“走吧,你们都走吧。”
陆老爷子摆手,满脸疲倦:“明早就搬出锦园,以后没有我的允许,都别回来。”
这话一出,陆洪霄和贺珍都急了。
老爷子这是彻底寒了心啊。
“爸,爸,我错了。”陆洪霄赶紧揪着贺珍起身:“不求情了,您说得对,子瑜那死丫头是罪有应得,她活该。爸,您别赶我们,儿子还想在你跟前尽孝。”
陆老爷子苦笑一声:“尽孝?你要真想尽孝,就搬出去,离得我远远地,我还能多活几年。你们俩口子要是想逼死我呢,那就继续闹吧。儿女债,我用命来填,没了我老头子,老二家和你家也能彻底断了来往,挺好的,我还你家一条命,还老二家一个清静。”
见陆老爷子话里话外真有几分悲观之意,陆洪霄也不是全然丧了良心。
要真的将老爷子气出什么三长两短来,莫说老二不放过他了,就连他自己……怕是也没脸再做人。
“爸,是我错了。”
陆洪霄重新跪在地上,端端正正朝陆老爷子磕了三个头:“儿子愧为人子,愧为人兄,更愧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