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然应允,想到她手腕的红痕,于是又好奇:“你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孟昭抿抿唇,只是说:“家里没有爸爸了。”
谢长昼就一直以为,孟昭不过是思念父亲,跟家里人起了冲突,过段时间,也许他们的关系还会缓和。
毕竟,孟老师刚刚去世没几个月,乔曼欣就立刻组建了新家庭。
放在哪个十四岁小女孩儿身上,都接受不了。
谢长昼一直这么以为。
一直。
孟昭从不主动在他面前提起钱敏实,他那时很忙,也没那么多功夫和时间,放太多精力在她身上。
等他发现不对劲,已经是她大一那年的跨年夜。
他到北京找她,坐在台下看着他的小姑娘在新年晚会上表演节目,晚会结束后,他带她离开,路过学校旁的胡同,遇见尾随他们的钱敏实。
在那之前,谢长昼没见过这个人。
一开始,他根本没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直到眼前男人笑着说:“你交男朋友啦?他比爸爸好吗?昭昭。”
他才恍然:这是孟昭的继父。
他正要上前打招呼。
身旁忽然传来一股力量,孟昭拽着他的袖子,恳求他别走,小声说:“你别过去,他不是我爸。”
谢长昼:“啊?”
孟昭一句话都没多解释,只说:“他是个变态,缠着我很久了……我们走吧,好不好?”
一听这,谢长昼当然更不可能走了。
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冲上去,迎面给了钱敏实一拳,拎着他的头往墙上撞。
当晚就把他打进了医院。
可真等到了医院,他才知道:这人真的就是孟昭的继父。
他问孟昭。
孟昭犹豫很久,似乎非常难以启齿,仍然只是说:“我跟他关系不好,小时候他打过我,我跟我妈告状,他就一直怀恨在心,还想打我。”
谢长昼这次没信。
他让向旭尧去查钱敏实,辗转很多渠道,海量繁杂的信息里,大多都非常正常,只有一条不太一样,引起他的注意:
钱敏实做大学辅导员时,曾经被一个学生举报,说他与自己在读小学的妹妹交往非常密切,对妹妹猥亵未遂。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压下来了,没有处理,不了了之。
这事儿没什么热度,也没有证据,翻了年,甚至没人再提。
谢长昼听完,将孟昭叫到面前,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你确定,钱敏实,他仅仅是,打过你?”
孟昭坐在他身边思考很久,这次终于说了实话。
“但是,他没有得手。”她很小心地,又强调,“前几次我躲开了,后来就对他很防备……每次有要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我都避开。所以之后,他也没再找到过机会下手。”
谢长昼脸上没有情绪,只点点头,云淡风轻说了句:“嗯。”
然后。
他连夜潜入钱敏实的病房,又打碎了他两根肋骨。
那次钱敏实在医院住了小两个月,从北京转院回广州,乔曼欣还很惊讶。
谢长昼问孟昭:“要不要报警?”
孟昭思考了很久,说:“我想问问妈妈。”
她跟乔曼欣有话要说,谢长昼索性没听,回避了。
他出去抽了两根烟,再回来,孟昭已经挂断电话,静悄悄坐在那儿,情绪也没什么波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问:“怎么说?”
孟昭垂眼:“还是不了吧。”
搁在过去,谢长昼一定第一时间报警,钱敏实到底什么熊心豹子胆,敢来动他的人。
但是,他不知道孟昭家里是什么情况,他跟她妈妈乔曼欣也不熟,只是总从她口中听说,她的母亲是老师,脾气很好,非常温柔,会烤小饼干。
所以,他能感知到。
孟昭什么也不懂,又非常依赖母亲。
她的天真和柔软,一半来自理想主义的孟老师,一半来自浪漫主义的母亲。
他顾忌她的感受,怕破坏她和母亲的关系。
所以不敢贸然行动,每走一步,都来征求她的意见。
谢长昼对这个答案并不太意外,但思索一下,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他掐灭了烟,眉头皱一皱,又松开:“你确定?不报警?”
孟昭轻轻点头。
谢长昼平静地提醒她:“他逍遥法外,以后可能还会来找你。如果是你妈妈没法接受,你可以叫我们见面,我来跟她说。”
孟昭婉拒了。
她不想把太多人牵扯进这件事情里,谢长昼明明就跟这一切都无关,他只是跟她恋爱而已,他应该像所有热恋期的男生一样,把精力用在跟女朋友接吻,拥抱,约会。
而不是把时间都花费在,处理她这些烂事。
谢长昼沉默很久,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