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
“剪刀石头布。”
王子舟笑了。
“陈坞就是我——”曼云得意地摊开手掌,“用一个布赢回来的。”
“只看申请表很片面吧?”王子舟小声问道,“万一挑的舍友和预期不符怎么办?”
“啊,那没有办法,不能退货的。”曼云说,“我开始就很後悔!”
“为什么?”
曼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她。
“哇,他浑身是刺,你看不到他的刺吗?他刚进到这里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只刺蝟!”曼云乾脆在矮桌对面坐下来,放下易拉罐,指向身後床铺,“你看那个下铺现在很正常吧?他刚来那会可是铺上了全白的床品,全白!”
“震撼啊!”曼云宛若一个舞台剧演员,“上铺的野口那天回来一看下铺这个鬼样子,眼睛都直了,发出了小山一样的惊叹——
えー!(诶!)
何これ?(这是什么?)
白すぎる!(也太白了吧!)
まじですか?(这玩意认真的吗?)”
王子舟先是一惊,然後埋头笑起来——大概是靠英语入学的,曼云的日语真的很糟糕,表演也十分夸张,王子舟完全判断不了他是在故意编排还是确有其事,不过他的比喻倒是不错——小山一样的惊叹。
王子舟笑出了声。
“好啦,我们是熟人了吧?”曼云兀自宣判道,“靠说别人坏话拉近距离,这个法子不错吧?”
王子舟有一种直觉,曼云和蒋剑照是同一类人。
这种人一般都非常好相处。他们看起来具备足够的敏锐,又会在适当的地方迟钝,会主动地选择、建立自己的交际圈,也能够比较轻松地相容他人的情绪。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
表象而已。
曼云说:“应该是为了制造出那种震慑吧?大面积的白色,在公共的空间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不要靠近我。”
他突然正经起来,让王子舟一愣。
但这严肃也就持续了三秒钟,曼云立刻又嬉皮笑脸:“毕竟下铺嘛,随便来个人,屁股一挪,就坐上去了。搞一床白的,太吓人了,那之後,野口碰都不敢碰!”
“野口很邋遢吗?”
“啊,跟邋遢无关。”曼云完全不在意对面坐着的是个女孩,“你想象一下,你的上铺是一个会带陌生人回来睡觉、同时请你出去半个小时的人。门一关上,离开了你视线的下铺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不要想!王子舟在内心嚎叫。
“很危险吧?所以,陈坞的策略奏效了!”曼云瞥一眼那张红沙发,“野口不仅不敢碰他的床,後来甚至捡了这个红沙发进来。”
“你千万不要坐那个沙发!”曼云说,“我都不坐!”
那个沙发……
王子舟捧起易拉罐喝汽水。
曼云忽然视线一斜,望向大敞的门口说:“哎?他一直站在那里的吗?”
王子舟看过去。
陈坞就站在过道里,一边听电话一边往这边看。
可能曼云进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了。
曼云忽然“哎!”了一声,说:“门特意大敞着也就算了,还一直盯着,把我当什么人了?”他说完捋了一下满头秀发,起身要出去。
王子舟却问:“他平时也会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吗?”
曼云故意说:“啊,偶尔会吧,可能是什么不伦情人,总是背着我们。”
他说完朝外喊道:“是不是谈睿鸣啊?你快进来打吧!谈睿鸣又不是什么外人!”
陈坞表情非常凝重地对曼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子舟小声问:“谈睿鸣是谁?”
曼云的脸唰地冷下来:“没事,我们喝我们的。”
忽然只剩下电风扇和蝉鸣声了。
那是一通奇怪的电话。
王子舟敏锐地觉察到了。
陈坞站在那里接电话,却几乎没开过口,好像只有电话那端的人在讲话,他只是听着而已。
这种情况一般会发生在“一方训斥另一方,或交待什么事情”的时候,可陈坞的表情既不像在挨训,也不像在听人布置任务。
他在思考,但又有点游离。
电话那头就是谈睿鸣吗?
这到底是哪一号人物?
王子舟将视线转向曼云。曼云正在喝汽水,看起来仍旧没心没肺,但与刚进来时相比,状态明显不一样。
蝉鸣鸟叫,风声热浪,身陷其中的王子舟有些不知所措地叹了口气。
“小本家。”曼云忽然瞥到她,“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随便你。”王子舟毫不客气。
“叹什么气啊——”曼云说,“小小年纪。”
“你年纪很大吗?”王子舟说。
“我至少比你大两岁吧!”曼云忍不住扫一眼外面,“你和陈坞同级吧?那就是比我小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