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半香(4)
她叮嘱南栀当心安全,小心那些穿军装的男人。
那些男人总将目光对准年轻女子,恨不得每日都讨一个姨太太。
这一番叮嘱过后,她便离开这里。
女学生们从校内走出,背后的夕阳将她们的衣衫都染成了金色。
南栀四处张望,一眼就看见了那名高瘦的女孩子。
这其实也是因为那名女孩子太过高挑,足以吸引人目光。
南栀还没开口,女孩子却陡然瞧见了她,惊喜的跑过来,问她:“今日早上在这儿等了半天,怎么没瞧见你?”
“不熟悉路,没能找过来。”
南栀将提着的花篮递给她,歉意一笑:“放了一天,花都焉了,实在不好意思。”
女学生小心地接过花篮,面带欣喜:“今晨等了半天,我的同学都说你肯定是忘了,催我赶快进去上课,可我就觉得你不会忘,我看人是错不了的!”
南栀微笑,她开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林莺,你呢?”
“南栀。”
“呀,栀子花。”
南栀笑着点头。
她将这一篮子栀子花送给了林莺,两人笑着告别。
南栀目送她转身,看她钻进一辆汽车里,车门阖上,不一会儿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车辆离开,行人也渐渐散去,她慢慢走到校门口,本打算转身离去,却听见门卫道:“进去吧。”
她一抬头,校门打开。
夕阳已落,天色还未晚,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像白鸽入森林。
湖边的柳枝垂荡,水面上的莲花起舞,盘旋的蜻蜓引她眉眼笑。
一切都美如梦境。
小路曲折,周边的月季花高过人头,她顺着小路走到尽头,高高的红楼让她放缓脚步,却不会让她停下。
这里都是教室,有些黑板上的字迹还未被擦去,她一间一间看过去,偶见地上散落纸张,小心翼翼拾起放好。
在南栀心里,所有的文字都该被尊重。
天色暗沉,黑板上的字迹都已有些看不清,她走出红楼的那一刻,回头看一眼,瞬间低下头。
她想起那些女学生们的衣衫,想起她们提着的书包,想起门前的汽车,想起那一盒玫瑰香膏……
她忽而羞愧。
敏感的思绪压得她喘不过气,黑沉的天色似乎飞进心里,她好想藏起来,藏起来,便不会有人看到她的自惭形秽。
可是校园里,本就空无人影。
她没有勇气再待下去,匆匆转身,白色衣衫挂在了月季花枝上,荆棘刺开一条裂痕,敏感的心绪瞬间崩溃。
她强压下眼里的酸涩,朝校门口走去,昏暗的天色却使她迷失方向,找不到来时的路。
南栀站在荷塘旁边,抬头看,月亮都快要升起。
荷花的花瓣已经阖上,周围静悄悄。
清冷的月色使她冷静。
她信步而走,走到一座雕塑前,雕塑下方刻着四个字,她借着月光看。
不卑不亢。
安南女子中学校训——
不卑不亢。
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利刃,劈开了内心疯长的荒草,如有神明点悟。
她一转身,忽然找到了回去的路。
一路跑至校门口,门卫还在,他见她出来,松一口气,柔声道:“快些家去,别走黑路。”
南栀笑着点头。
她往前走,走过红砖瓦的房,闻到栀子香。
隐约听到有人喊她名,她放缓脚步。
山脚下,白瓷一脸焦急,脚下的布鞋满是泥泞,南音提着灯四处张望,他干活时所穿的粗布衣裳还未换下。
南栀跑过去,两人一脸欣喜。
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扑进白瓷怀里大声哭泣。
白瓷抱着她,轻柔的哄着他,南音笑着摸她头。
“妹妹,今天是你生辰,你是不是忘掉了?”
南栀抬头,手里被塞进什么东西,一低头,眼泪砸在铁盒上。
这是一盒茉莉香膏。
它从前就摆在橱窗里,每次路过,南栀总要悄悄看一看。
如今,它静悄悄躺在南栀掌心里。
光明正大。
他们顺着山路往回走,白瓷在屋里点上灯,南音去厨房里煮面、盛鸡汤……
南栀洗去一声的污浊,换上白瓷为她新做的衣衫,擦上茉莉香膏。
她走出家门,站在栀子花丛里,对着山风喊道:“我要永不自卑——”
十五岁这天,南栀立下一生誓言——
永不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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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生活异常忙碌,松月泊埋在德语书籍里,都已经分不清哪年哪月。
这一天,他忙碌至深夜,房门被轻轻扣响。
“请进。”
比特先生探进一个头,笑如顽童。
松月泊自书本中抬头,见到桌上这一篮干花。
他发愣,比特大笑:“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