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樱扑火(9)
“蒋其岸。”他是在纠正她的叫法,不厌其烦地,像个偏执狂。
“我要去排练了,我真的……”
踏出门前,连樱已经接受,一切该到此结束这件事。
她已经放弃了留他电话的想法。
从暑假到现在,她总时不时地想起他。
这场忽远忽近的梦,从像戏文一样的英雄救美开始,到大洋彼岸遥遥一望,都太梦幻得像个泡影。
他或许是那天心血来潮才会救她一次,而这顿饭,也是因为她死缠烂打,才不好拒绝。
这个中午,打破了很多幻想,更让她挖下后退的战壕。
下意识地,她正在从这场梦里撤退。
终究,他没有再追问什么。
车窗合上。劳斯莱斯在街角转了个弯,消失不见。
华丽退场,寻常就会冒头。
连樱当晚主动给两家剧团打电话询问下个演出季的安排。
大约她随波逐流的散漫比演技好的名声传得更快,这破天荒的主动,让电话那头的人都不可置信。
可她只是想到了罗伊斯的劝说,那个要她好好规划自己的劝说。
连樱第二天一早告诉了罗伊斯。
罗伊斯一直觉得连樱前程远大,这个剧院只会绑住她的翅膀。
可懒洋洋的小樱花怎么突然下了决定?明明昨天还是敷衍无所谓的态度。
连樱也说不出来是那一刻改了态度,非要深究,大约是他无所谓说“小事”的时候。
她在国外出生长大,中文都是曾祖母在家教的,在不怎么广博的词汇量里,还是找到了形容她和那个“蒋其岸”之间的词——云泥之别。
遥不可及的梦飞走了,便往不遥不可及的那个事实里走。
连樱和剧院老板请了假,说了往后的打算,也顺理成章地搬走了些放在剧团储物柜的东西。
至于昨天和蒋其岸说的那出戏,连樱表示,她会演完,她很“珍惜”这个机会。
她和剧团没有长约,老板对她的决定只能说深表遗憾。
连樱把零散的杂物搁在一个纸板箱里抱着,沉甸甸得,像昨日一直蔓延至此刻的心情。
风雨不歇。
她叫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还没来,来了辆黑色宾利挡了路。
她退后两步让人开车门。
车门没有打开,车也没有开走。
很碍事,她的出租车只能停在宾利后面。
就在连樱走向出租车时,宾利的车门突然开了。
烟灰色的皮鞋出现在视角里朝她逼近,她再后退,箱子被扫开扔在路边。
蒋其岸。
长柄黑伞在他手中,将他们一起圈在阴影里。
第5章 那一日情人
四目相接,连樱的手腕被拽住。
她踉跄两下,直接倒向车门里,还未尖叫,也没摔倒,有力的臂弯拦腰把她往车里一推。
连樱被扔进了车里,蒋其岸跟着坐了进来。
“蒋先生!”连樱惊魂未定。
他拉上车门。
“蒋其岸。”
他又一次纠正她,真的像个,不,他就是个偏执狂的样子。
心烦意乱、慌不择言。
连樱怪他:“你扔我箱子干什么?你也太无理了吧?你是谁啊?有病吧?”
“去处理。”
他对司机说。
司机依言下车,给了出租车司机一张纸币,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捡起来。
连樱要开车门去接,蒋其岸的手拦腰越过她,扣在车门上。
不许她开车门。
另一只手,还拽着她的手腕,他的手心冰冷,她的手腕也冰凉,两块寒冰的温度碰撞。
倒是负负得正,迅速在车厢里升了温。
应该是气的,她面红心跳,潮热在背。
司机把箱子放在了后备箱里,再上车,直接发动了启程。
“蒋先生,你什么意思?我有自己的事情。”
“蒋其岸。”
“蒋先生,请你停车,不然我要报警了。”
“蒋其岸。”
……
真他妈的是个偏执狂!
“麻烦你停车!”
他变回了那个哑巴,闭口不言,沉着冷静,由着连樱满脸怒火。
不过车很快停了。
可不是他发了善心,企图去理解连樱的愤怒。
是酒店到了。
蒋其岸开了车门,拽着她的手腕往里走。
“我不明白,请你解释一下。”
她挣扎的样子引人侧目,他全然不在乎,按住她纤弱的腰带进了最近的电梯里。
按上电梯门,他冰凉的唇轻触了下她的额发。
“嘘。”
这声低吟比镇定剂管用,不紧不慢地从耳蜗窜进心尖,最后终结于手腕。
连樱忘记了挣扎,被他裹挟着,像提线木偶一样进了间套房。
套房处处显着精致,大得一眼望不到头,书房、客厅、餐厅、卧室,甚至摆着一架钢琴,还有一个正好可以看见教堂尖顶的玻璃顶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