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樱扑火(10)
大到安静,大到与繁华隔绝。
可地上无序地散落着纸张,上面有手抄的字迹。
连樱眼风扫过,是梅特林克《青鸟》的章句。
那本书,连樱十岁就读过,记得清楚,尤其记得结尾——青鸟飞走了,孩子发出绝望的叫喊,他们说,为了他们未来的幸福,他们非要抓她回来不可。
蒋其岸去了露台。
露台上有白色巴洛克式的早餐桌和两把与之相配的椅子,还有餐具、酒杯和琳琅满目的食物。
他解开餐巾,对杵在一边无语的连樱说。
“早餐。”
连樱没有跟进。
“蒋先……”
她的“生”还没说出口,他苍凉的眼神便扫过来。
他用这张冷峻好看的脸,明了地表达:他听不得“蒋先生”。
连樱把最后一个字吞下去,放弃与偏执狂的较劲。
费时费力,得不偿失。
“蒋其岸,请您解释下。”
蒋其岸拿了两只香槟杯,往里倒了水,指指对面的位置。
连樱固执地不肯上露台,更不肯坐下。
他好像叹了口气,憋了下眉头,然后站起来。
他力气大,稍稍用力,连樱便无从反抗。
她被按着,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你……请你解释下!”
“你骂人用请字?”
连樱噎了下,愤懑地说:“知道我想骂人还硬拉我上车。”
“骂吧。”
他坐回自己位置,捏着细长的香槟杯,安静地抿着清水。
这神经病好像真的打算聆听连樱骂他。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你什么意思啊?莫名其妙的,我是很感激你当时救我,可你也不能自说自话到这地步吧?哪有在马路上生拉硬拽的,你这样我是能报警的!”
说到这里,连樱平息了下起伏的胸口,顺了顺气,刚要继续,她看见他点了点头。
?
连樱懵了下,接着,看到他递过了手机。
手机屏幕打着999,报警电话,只差一个拨出键。
他的意思:你可以报,我给你拨好了。
连樱仿若预备冲锋的猛将,战旗都已举起,却找不到敌军的软肋。
敌军貌似对她的任何进攻都无所谓。
也不是无所谓,准确说,是欢迎。
敌军正在等着她的进攻,然后张开臂膀欢迎,把进攻当成挠痒,说不准还会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说——
继续。
连樱瘫倒在椅背上,嘟哝了句:“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他把手机收了回去,独自享用早餐。
他用餐时依旧斯文,优雅地撕下一块面包,咬了几口,配上两口牛奶。
吃的很少,但每样都碰了一点,每碰一样都会分点到连樱面前的盘子里。
在他剥了一个白煮蛋放进已经快满的盘子里时,连樱终于忍不住:“我吃过了,你别放了!”
蒋其岸还是把白煮蛋放在了盘子里,再拿餐巾擦了擦指尖,似乎终于要结束这顿怪异的早餐。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看人时无波无澜,叫人摸不透他的情绪,只有半长不短的黑发还是散乱着,有几丝落在额头上,总让人想去理一理。
连樱的性格里缺少那张叫沉稳的拼图,她没有丁点耐性和他耗着,即使曾经他出现在过梦里。
“你吃完了吧?我走了。”
蒋其岸不置可否,眼神落在她身上,在端详她的每一处。
他指尖搭在餐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直叫人心烦。
心烦就走,连樱起身,很快握住了露台铸铁玻璃门的把手。
黑色框架框着的水晶玻璃上蒙着伦敦独有的雾气,迷蒙到看不清房里的情形,也看不清露台的倒影。
“听说你的剧很好,我来看。”
连樱猛地回身,蒋其岸十指交叉坐着,还是那么定定地看她。
“可我最近没有开戏。”
“是啊。”他点了点头,“很失望。”
“我们剧团比较小,只有夏天才会每天有演出,淡季每周末会演两出热门的,到四月会上一到两出新剧,这次上的就是……”
连樱倏得住了口,一股气闷在胸口。
四月的新剧,她昨天在饭桌上说了许多,他一点有兴趣的样子都没有。
再说下去自讨没趣。
连樱知道自己此刻不太理智,但想想,她又不是叶青,没遗传到叶家那块冷静的细胞,她是连樱,樱花的烂漫才是她的底色。
随风、浪漫、短暂、冲动。
“你没什么兴趣的,那个新剧。我说完了,我走了。”
又是一次转身,却被吓了一跳。
露台的玻璃后,静悄悄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发髻一丝不苟地盘着,上头垂着根玻璃种的翡翠簪子。
她推了门进来,“老板,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