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侬软语+番外(141)
许时风没有打断男人的絮叨,接过香烟任他倾诉发泄。
“那你呢?你怎么坐在这里?”
发泄完毕,男人终于想起对方也是个正在烦恼的人,打算转换角色,自己当个垃圾桶回收破烂情绪,“你媳妇也……”
“不是。”他把香烟递回去,“她会醒来的,我只是……”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阮语。
他无比盼望阮语睁开双眼,又不愿意接受阮语是因为周辞清才醒过来。
人总难逃贪嗔痴三垢,得陇望蜀。
东方既白,他沉默了整夜的手机和晨曦一同乍现。
电话里,宋毓瑶泣不成声:“阮语醒过来了,她说想见见你……”
但人又是那样地容易满足,听见阮语需要他的这一刻,他又义无反顾地冲上楼只为能再早一秒见到她。
病床上,阮语脸色依旧苍白,见他站在门口,艰难抬手示意他进来。
“我做了一个梦,里面一片虚空,什么都看不到,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她虚弱一笑,却已经疲惫得眼睛都要闭上,“你又一次救了我。”
许时风没有说话。
到底是他的声音唤醒了她,还是周辞清的消息让她有了求生欲望?
就让他再次装聋作哑吧。
“阮语。”他微笑着露出利爪,“那下一句是不是无以为报,所以要以身相许?”
阮语脸上果然闪过一丝诧异,但也没有痛快拒绝,袒露出自己的痛苦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再等等我,我要给你一个彻彻底底的阮语。”
而现在的她并不是。
因为她还装载着异国他乡的那位无法忘怀的曾经爱人。
许时风上前将她的头搂到胸前:“阮语,不要让我等太久,我不想你再因为他受一点伤害……”
虽然已经离开CSA,但他没有和队员们断开联系。
打听得知,周辞清二审将会在一个月后开庭,他自私地隐瞒起所有信息,甚至要求旁人不得和阮语提起这件事。
终于,他还是成为了自己唾弃的那种人。
以病房为囚笼,把无法反抗的阮语锁在这里,剪断她所有外界联系。
他疯魔地想,成为另一个周辞清,阮语是不是就会死心塌地。
日子一天天过去,阮语的状态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能扶着轮椅在花园走动,坏的时候虽要卧床但总能找到话题跟他谈笑风生。
只是每一次都没有聊到他们相遇的那个国度。
周辞清再次庭审的那一天,许时风故意比平时晚到了一个小时,可到达病房的时候,阮语却自己一个人站在窗户下,披着一件红色的外套。
她的战袍。
他故作冷静走进去想把她扶回床上,可阮语却先一步开口:“能陪我去一趟吴哥窟吗?”
不是乞求,不是请求,吃准了他不会拒绝。
他这次硬气地没有答应,只问为什么。
阮语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投影仪,那是宋毓瑶带过来的。
是了,他永远当不了周辞清。
他没有周辞清的实力与魄力,他的存在与否威胁不了任何人,就算他要求宋毓瑶三缄其口,在宋毓瑶耳中也不过是一阵风,吹过就算了。
只要阮语再强硬点,不可能成为他的笼中鸟。
电影落幕,阮语再一次获得主导权先开口:“宋毓瑶帮我联系了美国的医生,我打算过去治疗。临走前,我有秘密要留在吴哥窟。”
留下无法忘记的秘密,才能重新前进。
她头一次主动抱住他:“许时风,陪我走完这一遭,我什么都听你的。”
时间紧迫,阮语连病号服也没有换就和他出发前往机场。
雨季伊始,雨水还是温柔的。
他们在暹粒河边找了家酒店,订房的时候他正要举起两只手指时,一旁的阮语先用高棉语说了要一间房。
夜幕已经降临,两人连替换的衣服都没有,脱下外套各自躺在两张床上,看电视上的动画片。
“周辞清一直很忙,但是每晚都会回来陪我。每次我在房间等他回来的时候,电视里总在播《三只裸熊》。动画放完了,他也就回来了。”
这是阮语第一次主动提起周辞清,许时风望过去,电视的色彩映在她蒙在眼上的晶莹,迷离绚烂。
是他从未见过的色彩。
那一晚他辗转反侧,阮语却一改在医院的彻底难眠,睡得恬静安然。
这就是吾心安处的含义。
吴哥窟的日出举世无双,令无数旅客趋之若鹜。
阮语身体承受不了这种拥挤,他们等到旅行团四散的时候才出门。
热带国家,还不到中午便烈日炎炎,阮语顶着炽热的阳光,和他走在浮桥上,白着一张脸问:“我考考你,为什么吴哥里所有的寺庙建筑都修建得如此陡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