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夏君岱。
他动了动嘴唇,不咸不淡地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没看他,也没吱声。而是转身坐到石桌旁,丢了手里的那小碟鱼食。给自己沏了杯茶,并冲纪岑招手,“坐,岑岑!”
“好的夏爷爷。”纪岑听话都坐到老爷子身边。
夏君岱跟着纪岑一起坐下。
“让你坐了?”老爷子犀利的眼神径直扫过去,半点面子都不给他。
夏君岱:“……”
夏院长只好麻溜地站起来,可怜兮兮地站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纪岑才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呢!
老爷子亲切地招呼纪岑:“岑岑,你快尝尝这茶,可香了呢!”
纪岑笑着说好。
“这茶香是香,就是有点苦。”
“涑茗茶都这样,不苦就不地道了。多品品,后面就甜了。”
……
一老一少讨论茶叶讨论了半天。
纪岑越坐越慌,老爷子这也不像心情不好啊?
他摸不准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总觉得这是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果然,和纪岑讨论完茶叶,老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切入主题,“我听说医院和华辰的合约到期了没续?”
纪主任手剧烈一抖,险些没拿稳杯子。茶水顺势从杯子里洒了几滴出来,落在平整的石桌上,水渍斑斓。
他心想:完了,这是要两件事一起算总账的节奏啊!
“夏爷爷这事儿……”纪岑刚想开口。
老爷子脸一拉,语气沉冷,“让君岱说。”
纪岑:“……”
老爷子的心腹全在院办,但凡医院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总能第一个知晓。
惠仁和华辰的合约到期没续,老爷子肯定一早就知道了。之前一直按兵不动,连问都不问一句。夏君岱还以为这事儿过去了,老爷子默许了他的做法。毕竟如果老爷子不点头,董事会那群老顽固也不可能同意他换合作律所。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没想到老爷子还留了这一手——等着和他一起算总账。
好在夏君岱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地回答:“华辰这两年担任惠仁的法律顾问,费用不低,可官司却没打赢几桩。咱们犯不着死磕华辰,试试别的律所,兴许比华辰好。”
“就这样?”老爷子抬了抬眼皮子,压出两道褶子。
看表情就知道夏君岱的解释他半点都没信。
爷爷不信,夏院长也不慌。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语调平而稳,“双南是南家人创办的,傅家的女儿还入了股,关系和人脉这块不比华辰差,有些地方反而更方便。”
“我看你小子就是冲着人南家的女儿去的吧?”老爷子冷哼一声,一语道破。
夏君岱:“……”
不等他为自己辩解,老爷子又下狠手刺他,“怎么,以前被人甩了,不服气,想讨回来啊?”
夏君岱:“……”
当年他和南絮那段不止整个A大传得沸沸扬扬,两边长辈也都知道。
“爷爷,我没那么恋爱脑。”他这下脸一沉,神色不满。
这是夏君岱心里永远都过不去的梗,他自己尚且不愿去回忆。甭管是谁,一碰,他准炸。
“你还不够恋爱脑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语气不善,“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泰安那边怎么回事?”
夏君岱:“……”
果然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夏君岱:“爷爷,泰安在业内的声誉和名气都是有目共睹的。放眼偌大的南方市场有哪家医药公司能和泰安抗衡?这几年惠仁有近十款药都是泰安供应的,他家的药严控质量,从来没出过事。两家的合作一早就在。我只是将合作延长,从而达成长久互利共赢的模式。这对于医院来说没有任何损失。换家医药公司,不见得有这种成效。”
摆事实,讲点理,有理有据。说得一套一套的。
“任凭你把理由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你动机不纯的事实。”老爷子显然不会听信这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夏君岱:“……”
他柱起手杖狠狠地敲了下地面,面无表情,“你给我去祠堂跪着,我不点头,别想起来!”
夏君岱:“……”
纪岑坐在一旁目睹祖孙俩表情,他觉得这面无表情绝逼是夏家祖传的!
从小到大都是这一套。一言不合就罚跪。夏君岱早已习惯。
就在他准备去祠堂领罚时,老爷子接了个电话。
接完,表情不悦,声色沉沉,“先别忙着跪,你奶奶让你去趟法慈寺。”
夏院长如蒙大赦,暗自窃喜。心想他奶奶还真是给力,生死关头救他于水火。
不然依到老爷子的性子,他不跪上个几个小时,肯定起不来。到时候两条腿不废也得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