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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98)

她现在真的对关在酒店这件事有阴影了。

东西都搬上推车,盛夏松了口气直起腰, 换了个手拿手机:“我到机场了,先挂了。”

“等下!”唐采西大吼一声。

盛夏木着脸把蓝牙耳机拿出耳朵,掏了掏耳朵才重新塞进去,宣布:“我聋了。”

唐采西嘿嘿笑得一点都不愧疚,笑完又停顿了半秒,说:“我昨天问过周弦了,程凉就在阿克苏那边,你们这次拍的纪录片弄不好真的会遇到他。”

盛夏已经进了机场大厅。

门口是自动体温监测器,只要有人经过,它就会尽心尽责的报出体温,盛夏突然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在原地站了一会,那个体温监测器就一直在不停的重复“体温36.6℃”。

盛夏往后退了一步,又出了机场大厅。

“阿克苏地区很大,不会碰到的。”盛夏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而且援边的不仅仅只有医疗,还有其他的,如果真的躲不掉,我就去拍其他的。”盛夏又补充,“反正我也不太想拍医生。”

电话挂了。

曾经最想要拍医生生活的的盛夏,因为那个人,现在再也不想去碰了。

她这辈子最生气的一次,连祝他前程似锦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其实事后回想,真的早有预兆。

那个人在告白的时候就说了算了,开始就这样,结束还是这样。

彻头彻尾的渣男。

***

那次分手,盛夏断得非常干脆。

她在那个战乱的地方,在人潮拥挤的大厅里拿着手机对着网络接收器,每天起码刷三次邮箱。

她知道林主任做的肝移植手术出了事,唐采西太想她了,每天给她发的邮件几乎涵盖了所有日常,所以她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回家,知道那个人不上班的时候就窝在洗衣房里洗衣服。

唐采西说,那阵子玻璃房里的衣服都快要晒不下。

所以她一直很耐心的等,把在也门发生的好玩的事情都写下来告诉他,那个地方,好玩的事情并不多,有时候半夜炮灰砸下来,就像在耳边,很多人都彻夜不敢睡觉,她爸爸刚刚清醒就一个字一个字的让她们母女两个赶紧撤离。

她搜刮了所有开心的明朗的事发给他,但是他一个字都没回。

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读过她的邮件。

唐采西说,她问了那个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那个人回答,他不知道。

唐采西劝她,夏夏要不我们算了吧。

可盛夏还是坚持不懈的发满了八天邮件,然后祝他前程似锦。

唯一庆幸的,是那段最难熬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和她妈妈在一起,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妈妈,白天孤单的时候去看看爸爸。

所谓初恋失恋,就这么很平静的过去了。

她退出了那个四人群,把程凉的手机号码设成了拒接,最后还删掉了程凉的微信。

房子也没有再租了。

唐采西在她回国前就处理好了一切,在她接下去要读书的学校附近租了个两室一厅。唐采西做得很绝,房租是按天算给程凉的,精确到分。

要说那个夏天回想起来还有什么美好的东西,那可能就是唐采西和周弦的感情。

他们俩并没有因为她和那个人分手断绝联系。

唐采西那一年仍然热衷搜集各种能给她带来少女心荷尔蒙的男性特征,但是和周弦却一直打打闹闹地没有交恶过。

后来在2020年,那个所有人都忘不了的年份里,周弦跟唐采西告白了,他说反正都要世界末日了。

两个医生,告白的时候的台词都奇奇怪怪的,但是唐采西和周弦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2020,她和那个人,只走过了一个夏天。

上飞机前,盛夏和在新疆负责接机的小师弟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航班号,合上手机,看到了手机上那个已经掉色成黑白的擎天柱手机链。

这个钥匙扣,她没有丢。

同样没有丢的,还有程凉送她的那个铜制的胆囊。

他从头到尾都渣,连送的东西都是每天都能看得到的,钥匙扣、手机链,她最爱的擎天柱和她切掉的那个胆囊。

都是她没办法丢掉的东西。

如果真的那么倒霉在阿苏克遇到程凉,那么她……

就把这两样东西当着他的面丢到垃圾桶!

***

盛夏的导师在盛夏上飞机前又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那几个设备有没有打包好托运,问她到阿克苏机场几点,跟她说如果飞机晚点让她和小师弟直接在机场附近找个酒店先住着,因为从机场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得开五个多小时车。

盛夏的导师姓丁,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络腮胡,扎辫子。人很艺术,也很细致,是业界很有名的电影学教授,专攻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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