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419)
一声轻笑,浴室门“咚”地一下被踹开,一道强壮的身影里裹着一具纤柔的娇躯,急速回了卧室——自国难以来,两人很少有这种兴致能共享鱼水之欢,今晚的小吵终于变成了刺激欲情的小情小趣,而春日北平的夜,还很长。
天光大亮,昨夜倦极而眠,才醒过来的两人搂在一起,喁喁细语,说着心里话:宁铮让奉九发誓,无论如何不能离开自己;尤其现在有了芽芽,更不能想着一不高兴带着女儿就那么跑了。
奉九看宁铮虽然笑着,但那眼睛里的笑意却很浅,好像一阵风就能给吹没了;他的心头还是一片灰暗,她怎么能让他再为此忧心呢?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她又替文秀薇辩解:肯定是秀薇觉得自己还年轻,左不过才二十二三岁而已;虽年纪不算小,但心性就像个孩子,还没玩够,等她再大几岁,不用催,自己就想当母亲了。
到底是文秀薇的闺蜜,奉九不用问,就把心理年龄还得小上几岁的薇薇的心思猜了个十足十。
宁铮点了点头,不过奉九又撅了嘴,不乐意地问,“你住院的时候,是不是杨之荻曾经去过?”
宁铮一愣,昨天他一见到奉九就急着跟她掰扯以前的话,没想到奉九对自己还有不满。不过,他笑了,“好像是,我也没在意。”这么一说他想起来,应该是跟朱五她们一大群人一起来的,朱五就是他的侍卫官朱铁黎的妹妹,好像跟杨四是在天津读中学时的同学。
杨四在上海过了几年“流放”生活,终于被知道与宁铮攀关系无望的父亲杨庆华拾了回去。
奉九一副好像没听见的样子似的,抬手轻轻抚了抚他有些散开的睡袍领口,忽然又恶狠狠地一揪他的衣领,“你都没保护好自己,让别的女人钻了空子,该当何罪?”
宁铮听了这话,呆了一下,马上放声大笑。
奉九一怔,这段时日,她想了很多办法逗他开心,刚刚可以说长句子的芽芽也懂得父亲的变化,时不时地缠着他陪自己玩儿,每每这时,奉九看着,好像他的笑容能多一些;但那种朗声大笑,是再也没有过了;他的笑容总是很短暂地出现一下,就又收回去了。
没想到,假装醋一醋,倒能让他这么开怀。男人这种生物,也挺奇怪,奉九从来不觉得宁铮因为自己吃别的男人的醋有什么好受的,他可好,生怕自己不嫉妒。不管如何,记下来,以后再看他不开心得紧了,可试上一试。
不过,她一边抵挡着又压上来歪缠的宁铮,一边恨恨地盘算着:起床后,最要紧的事儿,就是找薇薇这个大嘴巴好好聊聊……
第93章 下野
宁铮对形势的判断仍没变:还是期冀于国联介入。
但东北老百姓的抗日斗争其实一直没有停歇过,而且逐渐形成了统称为“东北义勇军”的抗日武装力量。
其中,各个地方抗日武装的领导成分极其多元:有共产党、国民党、致公党……无党派爱国人士、“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等等。
而直到一九三三年与日寇彻底撕破脸之前,对抗日力量支持最多的,是宁铮及东北军。
早在民国十八年,宁铮就已经认识到,对日战争不能只用正规军队,明面战斗,还需要成立民间组织,与正规军一明一暗,互为补充,遂于当年十月秘密颁布了《国民义勇军组织条例》:凡属中华民国国民或团体,以歼除侵占我国土、压迫我民族之强敌为宗旨,且具有为国牺牲效命疆场之志愿者,授为“义勇军”。
可以说,宁铮一直是东北义勇军的创议者、支持者和指挥者——截止到民国二十一年二月,东北抗日力量共五十万人,其中三十万人直接或间接由宁铮领导。
直至今日,每一个中国人一听就会热泪盈眶的国歌,就来源于当时的《辽宁义勇军军歌》:民国二十二年,音乐家聂耳在慰问驻守建平的辽宁抗日义勇军骑兵队时,亲眼目睹了义勇军血战突围、英勇无畏的战斗场景,心情激荡,回来后改编了这首荡气回肠的战歌,直到建国前被指定为国歌。
宁铮通过在白绸子上书写无署名手谕的方法,由他组建的“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发送出去,对义勇军的抗日行动给予物资及军事上的支持和指导。
救国会组织严密,办事人员每月都会从宁铮处领薪水,各司其职。军事部长王化一的记事簿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宁铮每一次接见从抗日前线来北平汇报工作、接受嘉奖的义勇军将士,提供活动经费金额、枪支弹药和药品的品种和数量,安排部队整编,指挥官任免等具体事宜。
宁铮如此小心翼翼地支持义勇军,抗日的比做汉奸的都要谨慎,在今天看来殊为可笑,但在那个复杂特殊的年代,却是满腹苦衷,不得已而为之:既怕让日寇抓到把柄,又怕被南京政府说不听命于中央,违抗委座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