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418)
待到回了家很久,宁铮才从同仁堂办公回来——今天接见了来北平调查“九一八事变”的国联调查团一行,看似可以谨慎乐观,他的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此时孩子们已经睡了,奉九正在书房用打字机写论文初稿,准备年底答辩——跟本科时一样,她的硕士研究生答辩打算提前一年进行,此时开始准备,正是时候。
宁铮一进门,门口侍卫敬礼问好的声音就传了来,奉九起身去迎接他,但想了想,脚步又慢了下来,到底还是慢吞吞地挨到了二楼楼梯口。
宁铮穿过一楼大厅正要上二楼,一抬头看到太太,先是一笑,接着也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皱了眉,就那么顿在那里。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宁铮没话找话,“龙生和芽芽睡了?”
这都几点了,能不睡么。奉九腹诽,但还是点点头。
宁铮走上来到了奉九跟前,把手伸向她,穿着轻轻浅浅的象牙白双绉睡袍的奉九略往后退了退。宁铮嗅了嗅自己身上还未换下的军装,闻到了浓浓的烟味,以为奉九又是嫌他了,于是笑了笑,“我去洗洗。”
两人进了起居室,宁铮摘下军帽和武装带,把军装脱在沙发上,裸着身子进了浴室;哼言行无状!奉九微垂了眼,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这才进去卧室,拿了他的一套睡袍,走到里面的浴室门前,意思意思地敲了敲门,递了进去。
一只湿漉漉的手蓦地伸出来,握住奉九的手腕;奉九低呼一声,连睡袍带人地都被扯了进去,而且是被拽到了莲蓬头下。
银色的莲蓬头吐出细细密密的雨丝,像一道珠帘,横在奉九和宁铮之间;奉九瞬间浑身湿透,不禁怒了,抬头瞪着宁铮,小声呵斥道:“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宁铮想着白天柯卫礼对自己说的话,觉得这颗心倒像块海绵,白日里吸饱了苦水,现在一挤,就开始吐苦汁儿,弄得整个人都苦涩涩的。
“文秀薇和柯卫礼在闹别扭,你可知道?”宁铮低声问。
唔?她怎么会知道?大概知道奉九现在事情太多太忙,文秀薇除了偶尔登门拜访,或打电话闲聊,倒是没听说有别的事情;一问起来,夫妇二人应该是一派琴瑟和谐。闹别扭?哪家夫妻不会闹别扭,这稀罕么?
宁铮盯着奉九的眼睛,缓缓伸手握住她的肩头,“柯卫礼因为文秀薇说近几年不想要孩子,很生气,大概说了点过火的话;没想到文秀薇却说……”
说什么了?奉九用眼睛提出疑问。
“她说你曾经说过,你们这样‘不普通’的女孩子,‘有知识、有学历、有家世、有钱财傍身’,如果婚姻不如意,左右不过‘一拍两散这条路’。你们,‘承受得起。’”。
……嗯,听着耳熟,应该是说过:就是那次被老帅要求进京,陪宁铮主持在六国饭店的答谢晚宴那次,第二天她顺便陪着柯卫礼去燕大看望秀薇,就是在那一次,他们两人定了情。
那个时候,她和宁铮还没有圆房;那个时候,他们远没有现在这么亲密……
奉九转念又一想,不是这两口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说给薇薇的话,薇薇转身儿就告诉了她丈夫;她丈夫呢,又转身儿告诉了自己丈夫……嘿,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这话听着是有点薄情,甚至,绝情。可话糙理不糙啊——不管什么事时候,未雨绸缪有什么错?
奉九胆气一壮,刚想辩驳几句,嘶!宁铮的手劲儿越来越大,终于捏疼了她,奉九抬眼皱眉睃他以示不满。
宁铮放松了手劲儿,替她揉了揉肩头,声音变得暧昧低沉,喃喃道:“疼么?让我瞧瞧……”
他开始动手剥她身上的睡袍,象牙白的睡袍早已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一身初为人母的妖娆,像朵北平人最喜欢的晚香玉,白璧无瑕既香且媚;又像是用西洋的湿纱技法雕出来的绝顶美人,每一丝褶皱都是灵动的;奉九看着宁铮瞬间变得黯黣的眼睛,心里的些许不满忽然烟消云散了,却也只是拢着领口咬着牙与他争夺手里所剩不多的布料。
没一会儿,两人都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轻叹,随即浴室里又响起了喑哑的男声和沉重的喘息,
“你这吃干抹净我一大活人,就想着始乱终弃的小丫头!打的什么好主意,你想一拍两散?散哪儿去啊,说说看,嗯?”
这个“嗯”字一出来,原本咬牙切齿的气势立刻弱了不少,还很不争气地添上了丝丝缕缕的缠绵之意。
“冤枉冤枉,我才没有……再说那不是从前么……唔,我不想在这,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