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为刀俎(256)
这一次的光屏没有报道志愿军,也没有报道恐怖分子的处决新闻,甚至不是官方与校方来播报。
就像刚开学萧殷老师上课的那一天一样,我们的光屏被入侵了,与之不同的是,恐怖组织没有采取任何神经网络系统就将我彻底污染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基地,我的眼睛跟随画面一一扫过,我看到了许许多多与我一般年纪的学生,我甚至
我睁大了眼睛
我看到了刘榕,黑色的枪指着他的脑袋
他和所有人一样跪在地上。
短短几分钟,我看到了各式的刑讯,校园里一片安静,画面里仍在惨叫,世界的背面在我的头顶污染着我,我看着短短几秒的刘榕,我张着口哭得不像我。
世界的背面以残忍的暴力逼迫这些跟我一样的人投降服从,我记得往日里常常有人高高在上嘲讽那些为恐怖组织卖命的向导哨兵们毫无骨气,但在这样的暴力里,所有人都噤声了,在画面外的我们都已丧失说话的勇气,甚至无力怒骂一句畜生。
我看着他们,我看着死者四分五裂,我看着生人屈从,我生平第一次饱尝无能为力的滋味。
枪从一个个脑袋上指过去,这是我一生最压抑的时刻。
枪指在刘榕的头上了,我恐惧得连喘息都不能。
他看着镜头平静且从容,我仰着头害怕到了极点。
我看着枪管,我在发抖,他的沉默让我恐惧。
求求你……求求你……我干巴巴地哑声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
刘榕隔着光屏似乎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我,他明明看不到我,可那一刻我觉得他看到了我。
求求你……
活着……
求你……
求你……
默片的那一天只在这一瞬间发声了,他看着我无所畏惧,他对我说
“你也曾被激励吗?”
第一次海洋战争与第二次海洋战争的纪录片涌现在我的脑子里,我想起刘榕说过的,他唯一羡慕过我的事情
“是的。”我回答了他。
他好像听到了,他垂下眼睛笑了,枪声响起,我随同枪声与他一并倒下,我却合不上眼
他像是一个开端,自他之后愈来愈多的人开始反抗,我看到了年轻生命反抗所付出的代价,这个世界的背面与正面一并在我的眼前,我惨叫着仰视这个世界
只有枪声
第148章 刘榕与刘榕的姐姐
我在高览把我拉起来之前站了起来,天空的光屏消失了,阴霾依然在这个阴天里,我看到高览惊恐地看着我,我看到他满是眼泪的脸又流下眼泪。
他告诉我不要急慢慢说,我在失聪般的安静中又再次听到了我的声音,时间好像回转了,我的声音再次变成干涩滞笨的机器。
“我、我要、要出……出校门、申请……”
刘榕还有一个姐姐,我要去到他姐姐的身边。
我听着我的声音忽然再次崩溃却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一下子跪在地上,我快疯了,我像困兽一样嚎叫,我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向地面发泄着,我弹了起来向校门狂奔,我听到高览反方向狂奔的声音,我在接近校门的时刻拿到了申请,我向我的手环说着目的地,我的手环对我的声音识别失败,我那么挫败不知道向谁发泄,我毫不体面像一个疯子一样输入了好几次才打开了导航。
这是我从未接触过的地方,我在一个封闭的管道内无尽下坠,我看着下坠的舱体,我想象着刘榕每次从这回到下区的时候,是否为这种下坠的感觉而压抑过。
他曾说过我不会想去这个地方,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漫长的下坠之后,舱体打开。
我凭借嗅觉先一步认识了这个世界。
洁净的街道消失了,漂亮的区域规划不见了,体面的人也不存在了。
奇怪的霓虹中,我看到肮脏的街道没有清理干净的雪花被肮脏的鞋底踩得更肮脏,我站在通往下区的门口看着和我在一个人间的世界,这里太狭窄了,狭窄却拥挤着比街道更脏的人。
一个带着浓重气味的女生还未向我说话就先笑了,她摘了自己的帽子不伦不类向我行礼,她饱含暗示地看着我然后叫了一声先生。
我避开了她,我听见她朝空中恶狠狠啐了一口。
我越向刘榕的家的方向走越压抑,我行走的每一步只有狭窄和肮脏的感受,我想象着清高的刘榕是以什么样的样子穿行在这个世界。
我在古旧满是涂鸦的房子前驻足,墙壁上被涂鸦满下流的脏话,我一伸手就推开了门,刘榕的家里并未上锁,或许也并无必要上锁,我站在这个狭窄的家里,室内很洁净,却洁净不出体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