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逸事(24)
是呀,明天是一九九零年阳历的二月四日,是中国阴历初九,也恰是立春的季节。且不去论什么诗歌的语言,就是按农民的说法儿,这雪花儿下得真是太及时了。有了这一场厚实的雪花儿盖在大地里,农民们的心里真是踏实多了。
按说,瑞雪是记不住什么阴历的节气的,恰是她前几天为查看妈妈的生日而刚刚翻过日历,妈妈出生在阴历的一月初十日。要不是为了妈妈,她才弄不懂这些阴历和阳历之间的关系呢?
妈妈虽然严厉,但妈妈毕竟创造了她的生命!
其实,瑞雪说不上哪一天是阳历哪一天是阴历并无大错,因为她的这个毛病是所有女孩子都有的通病。如不信,你可以问十个女孩子这个问题,敢保证有九个说不上来!
趁赵辛丑和一大家子人道别说话,邵军生又悄悄对瑞雪说了一句“瑞雪,我是当真的,别让我成为少年维特”。
瑞雪端着脸什么也没说,她只觉得他守着父母妹妹还有赵辛丑,不该不顾一切。
这样举动的他,让瑞雪虽然激动着,但也感到有点儿精神上的压力了……
他的爱,来得太快,也太不给她思索的时间了!
……回到家之后,瑞雪突然萌生想写点儿什么的念头儿,于是就在灯下铺开稿纸,并拧开那只灌满了炭素墨水的钢笔(唯有写诗时才用的一只笔)让激情和诗句匆匆行走在那绿色的方格之间,潇潇洒洒,一路走来——
《春雪》
您是从遥远的北国来的吗?
是的,您带来了北方的寒冷,北方的深情,北方的问候,北方的挚爱,以及你对春天的向往与思念。
每一片不同图案的六角形,都是一片腾飞的生命,都是一泓透明的思恋,都是早春赠予大地的腾飞的希望。
我渴望与您接近,刚要用手去触摸您,却见您已将滴着芬芳的又灼人心肺的话语,在我心灵的旷野上,轻轻地诉说……
这是瑞雪第一次学着写散文诗,用她的话说,有点儿笨拙有点儿直白。
但晚报的一位年轻的编辑却非常喜欢它,于是在接到来稿的一星期后,就将其发表在文艺版面的副刊上了。
邵军生的工作就是天天跟报纸打交道,所以发现的最早。他甚至没有等到自己到点的下班时间,就兴高采烈地拿着那张晚报等待在瑞雪工厂的门口……
他知道这天瑞雪上早班,下班时间是下午四点。
在他等待她的期间,天上飘起了细细的小雪花儿,这让他兴奋起来,因为他知道她喜欢这样的天气……
当他见到头上戴着用雪白的毛线手工织成的围巾的瑞雪朝他走来时,他真想上前去紧紧地将她拥抱!
她发现他站在雪地里等待她,也很感动……
“你……你怎么在这儿?站在雪地里不冷吗?”
她看到他的脸已经冻得通红,便知他在此等待了很久了。
“不冷,一点都不冷。”
“真的?”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真的不冷……因为我的胸中装有一个热烈的期盼。”
他双手对着搓了一下。
“在这儿不是朗读诗歌的地方。”
她很注意地看了一下左右。
“朗读诗歌应该是不分地方的,比如当年在重庆的‘渣梓洞’和“白公馆”里,不是照样有诗歌有朗读在传抄吗?”
“军生,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是争论是非的地方。”
“好的,我听你的,不再争论。”
他的眼睛火一样盯着她,让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无处躲藏。
“你……你有事吗?”她问。
“有事。”他回答。
“什么事儿?”她又问。
“我想问问……问问你,我……我是不是你……是你文章里描写的……描写里的那些雪花儿?或者说,说我……配不配做那些雪花儿?”
“这……这……你就是为这个问题,大老远的跑到我厂门口来的?”
他的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
“我……我只想知道,你在写那些雪花儿时,是否想到过我?”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你觉得还有必要问吗?诗歌有时候不仅仅是可以朗读的,它有时候还是可以琢磨和思考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的表情马上由紧张转换成一片阳光灿烂……
但是,她觉得他脸上的阳光灿烂有点儿过于张扬了。
瑞雪回到她和辛丑的小屋子,正要掏钥匙开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屋子内是辛丑,他正蹲在地上抚摸着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刚刚生下不久的小猫!
“辛丑,哪儿来的小猫?”
“我跟学校的王老师找来的,他家的大白猫还没有生的时候,我就跟他订下了,而且说好了要一只白的,因为他说他们家那只大白猫肚子里怀的可能是许老师家的那只黄猫的后代……果然,一大堆小猫中,只有这一只是白色的!瑞雪你快来看呀,看它有多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