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权臣(5)
时锦脸上挂着笑,语气却毫无起伏,“这屋我占了,还请相爷另觅住处。”
闻声赶来的知蕊恰好推门进来。
时锦冲她道:“知蕊,替我恭送相爷。”
新婚夜就分居两处。
等顾云深离开,知蕊看着镇定自若的时锦,叹气连连,欲言又止。
时锦心情大好,觑她一眼:“想说什么就直说。”
知蕊从善如流:“见相爷受挫,姑娘可开心?”
“畅快极了!”时锦语气轻快。
知蕊又问:“姑娘可知,圣旨赐婚,明早要去宫内谢恩?”
时锦一脸“你这不是废话嘛”的表情。
知蕊深吸一口气,一言难尽道:“宫里派来的嬷嬷今晚留宿在相府,新婚夜就把相爷赶出去,姑娘想过明天要怎么和宫里交待吗?”
时锦:“……”
她还没来得及想。
*
人既然已经赶走了,时锦不可能再把他叫回来。
索性破罐破摔。
一夜安睡到天明。
时锦睡眼惺忪地等着知蕊梳妆。
她被流放到岭南时,顾云深还不是丞相。
如今府邸更换了,下人乌泱泱多了不少。一眼望去,都是生面孔。
除开知蕊,她不喜旁人近身。
是以其余侍女都并排站在不远处。
时锦招手唤过来一个侍女,懒洋洋地问:“相爷呢?”
“回殿下的话,相爷五更天便去上朝了。”侍女欠身回。
听到“殿下”的敬称,时锦饶有兴致地扬了眉,撑着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儿?”
“奴婢凝霜。”
“把头抬起来。”
侍女依言照做。
时锦透过铜镜打量。
侍女相貌端正,眉目清秀。态度不卑不亢,看上去颇为稳重。
——如果她眼中没有流露出轻视的话。
这种眼神,时锦太熟悉了。
不管是当年陪顾云深科考,还是后来被皇帝认回。
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拿这种眼神看她。
时锦无声地笑了下:“倒是长了一副好模样。”
“殿下过誉。”侍女谦虚道。
时锦没再看她,挥挥手:“行了,都下去吧。”
侍女鱼贯而出。
知蕊手脚利索地给她挽发髻,奇道:“姑娘今天心情不错?方才那侍女如此不敬,姑娘竟也忍了?”
“她也没说错。”时锦云淡风轻道,“昨夜没圆房,今天本该一道去宫中谢恩,结果他一声不吭地去上朝,怎么看我都当不起一句‘夫人’。”
“姑娘……”知蕊担忧地望向她。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时锦一脸淡然,漫不经心道,“他不在府中正合我意,省得我要一个个解释这双残腿是怎么回事。”
*
马车摇摇晃晃地抵达宫门。
等候多时的小太监当即拿着脚凳凑过去。
知蕊拦住他:“多谢公公,我家姑娘不用脚凳。”
小太监迟疑不定。
知蕊半弯在马车前,里头的人探出上半身,行云流水地揽住她的脖子趴在后背上。
小太监目瞪口呆。
时锦娇小,身形也瘦弱。
可背着她从宫门口走到后宫,也着实不轻松。
时锦拿着手帕给她擦汗,抱怨道:“若是将轮椅带回来,哪用你这么劳苦。”
“岭南的轮椅做工不精巧,用的木料也糙,”知蕊缓了口气,“带到上京,姑娘是要遭嘲笑的。”
时锦嘀咕:“我又不在乎这些。”
宫里素来是藏不住消息的。
时锦进宫谢恩,却脚不沾地、任由侍女背扶的消息很快传到皇后耳朵里。
皇后讶异道:“她竟如此无法无天?”
她略一沉吟,吩咐宫人,“抬顶轿撵过去。”
进宫步行,是素来的规矩。
望着前方摆的轿撵,知蕊张口婉拒:“多谢……”
“多谢皇后体恤,”时锦笑眯眯地续上她的话,“劳烦众位公公。”
“姑娘——”知蕊侧头提醒。
时锦不容置喙地拍了怕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长者赐,不可辞。知蕊,不可辜负皇后娘娘一片心意。”
知蕊自知劝不动她,便不再开口。
只是一路上,总觉得心中惴惴。
姑娘三年前惹怒皇帝。
三年后第一次进宫,就如此藐视天威,待皇帝知道,说不准又要遭斥。
一语成谶。
轿撵刚要行到皇后寝宫门口,知蕊眼睁睁看着皇帝和顾云深有说有笑地信步走来。
皇帝步履从容。
来谢恩的人反而端坐轿撵。
知蕊心口一紧,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轿撵这样的庞然大物,自然不可能视若无睹。
皇帝深深看了眼,侧头问:“轿撵上所坐何人?”
顾云深一眼捕捉到行在太监后面的知蕊,眉头一皱,不待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