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权臣(20)
时锦身子骨弱,生病是常有的事儿。
年岁小一些的时候也很是抗拒喝药,阿爹曾经捏着她的鼻子笑说,“小阿沅平素里乖巧的紧,若是生病喝药的时候能有平时三分乖巧,也不至于次次都让阿爹头大。”
那个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在江南。
她听见阿爹这么说不肯依。
当时她被阿爹抱在怀里,闻言立时就站在阿爹的腿上,软乎乎的小手捏着阿爹的耳朵不许他多说。
时年顾云深尚未及冠,却已经初见风华。
他就坐在一旁,笑着看她和阿爹闹,时不时帮着煽风点火。
阿爹说,小阿沅是顾家最怕苦药汤的人。
时锦直到现在才发现,都是鬼话。
最怕苦药汤子的明明是这个看似正气凛然的人。
时锦冷哼一声:“相爷藏的可真好。”
“喝不喝?”
时锦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
顾云深见躲不过去,只能慢吞吞地起身,一脸不情愿。
时锦把药碗递过去。
顾云深皱着眉,不想接。
时锦嗤笑了声:“相爷当真不想喝?”
顾云深迟疑着点头。
时锦的笑容霎时间敛起来:“不想喝也得喝。”
她嘀咕着,“我当年不想喝药的时候,也不见你放过我。”
如今总算有了报仇的机会,时锦当然不会错过。
她弹了下碗沿,抬眼看他:“莫非相爷是想我喂你?”
时锦作势舀了勺汤药。
顾云深依旧不肯。
时锦泄气似的叹了声,好似要放弃。
顾云深警觉地抓了把床褥。
下一瞬,时锦似笑非笑:“相爷一定要我这样喂你,也不是不可以。”
顾云深有些没明白时锦的意思。
直到看到她端起碗,凑在唇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顾云深急急从她手中抢过碗,憋屈道:“我喝。”
时锦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看他,等他一碗药喝干净,才满意地点点头。
灌了一碗苦汤子的顾云深,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他眉心紧簇着,唇角也不悦地向下压,好似对刚下咽的东西十分不能忍受一样。
时锦看的心情大好,将人摁下去,幸灾乐祸道:“相爷方才不是倦了?如今可以安心睡了。”
像是觉得这还不够,故意道,“等我下回端药过来再喊醒你。”
顾云深本来已经闭上的眼又倏地睁开。
时锦干脆利落地离开。
顾云深却怎么也睡不着。
汤药苦涩的味道在口中经久不散,他翻来覆去,都不能让这味道消散分毫。
他躲喝药躲了数年,为此对自己的身体百般注意,就是怕生病。
这次一招不慎,不仅生了这样严重的病,还正好撞到时锦的头上。
若是旁人,他将人呵斥也就算了,可若是时锦……
顾云深慢慢地想着,他确实分毫都不愿意呵斥她。
辗转反侧间,有人小心谨慎地敲了下门。
顾云深不是太想搭理。
可那人坚持不懈地敲着门,声音时不时传进来,也着实让人恼怒。
顾云深仔细辨认半天,才听出管家的人。
他将人唤进来,声音低沉着,语气森寒:“什么事?”
管家举着一小盘小食回:“夫人说想吃蜜饯,让老奴亲自送过来。”
解释完,管家迟疑着问,“夫人不在?”
时锦虽说嗜甜,可却也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吃蜜饯。
况且她临走前刚发过话,说是要等他再喝药才会过来。
这一小碟蜜饯是给送的,不言而喻。
顾云深一片混沌的脑子难得清醒片刻。
时锦不仅给他送来了蜜饯,还顾及他的面子,找了由头糊弄过去。
顾云深想起她回京后的种种,忽觉心中一片温软。
他的阿沅嗬,哪怕面上冷着他,故意说着刺他的话,可从来都是这样善良温柔。
哪怕在岭南经历了些他不知道的事,变化的让他心疼,也没让她变得心冷如铁。
*
顾云深住在主屋,时锦没赶他,自己让人收拾出来其他的屋凑合住了一晚。
时锦有些挑剔,在不熟悉的地方总是睡不好。
翌日她早早起身,掐着点儿去盯着顾云深喝药。
谁料奔到主屋扑了个空。
床褥一片冰凉,本该躺在这里养病的人不见踪影。
时锦急急忙忙命人找来管家,皱着眉问:“相爷人呢?”
管家一脸担忧,掺杂着为难,颇有些无奈道:“相爷这会儿正在书房。”
城外的事儿顾云深搁不下。
哪怕有太子分担,他也不能真正松懈下来。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他亲自督办的,太子公务缠身,同样分|身乏术。
顾云深不可能真的静下心来养病,把这些事儿都推到太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