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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京华(81)

根本不是说错话。

她晓得这是谢骛清的真实想法,才会难过。

他在她耳边笑着道:“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为了孩子哭一场。是不是想太早了?”

……

她眼里含着泪,被他的话逗笑了。

“我不是不想的意思……”她小声道,“都定下了,没有不愿意。”

谢骛清系上腰带,笑着离开书桌。

“你去哪儿?”

“太冷了,要两盆炭火。”

没多会儿,林骁端了炭火盆进来。

读书的端了一个铜盆,里边盛着干净的清水。铜盆被放在珠帘外的地上,谢骛清先在清水里拧干了白布,把衣架擦干净,脱了军装挂在勾子上。他挽起白衬衫的袖子,何未醒悟过来他要收拾卧室。前些日子她嘱咐茂叔带人来收拾,老伯回了,说不用的,她就以为这里早收拾干净了。

“外边看着挺干净的,这里怎么不让人收拾好?”她看四周。

就算今晚收拾完,都要通风晾一晾。

“不是说过?我的事历来都是自己做,”他重复过去说过的,“这卧房,从我入住,你是第二个进来的人。”

她当初以为他是随便说的,没当过真。

何未几次想帮他,全被拦住了。谢骛清自幼不是个享福的人,在军营和战场上历练惯了,做这些不觉什么。他知道何未没做过这些活,让她在外屋找本书看。

何未先望了会儿红彤彤的炭火,再看他在珠帘后的身影:“我给你做两盘下酒菜吧,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今天特殊,做给你吃。”

没等谢骛清答应,她便将大衣搭在坐榻上,离了正房。

她学的东西很多,唯独对烧菜煮饭等等家务事不精通,没特意学过。何家航运刚有起色时,他们家还在一个小四合院里。二叔和哥哥额外忙,胃口不好,茂叔寻了个好厨子烧饭,他们都吃不了两口,何未为逼他们认真吃饭,就学了几样最家常的菜,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捧自己的场。后来家业渐大,她偶尔过节也会烧,为二叔做下酒菜。

何未深知自己厨艺不精,让等在厢房的均姜去买了最好的酒回来。

等谢骛清把卧室收拾得差不多了,菜也上了桌。

谢骛清和她先后落座,他拿了竹筷,见面前的菜静了一静。

“这个不是应季的,”何未指白瓷碟里的炸香椿,解释说,“秦伯在冰库里冻存着的。”

他轻点头,端起白瓷碗。

何未头回见他吃自己做的东西,撑着下巴瞧,想到一桩不太适合眼下想的事。方才……卧室那么脏,到处都是灰尘,他坐在桌旁解腰带,该是怎么完成圆房的事。

她想了想,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瞧他长长的睫毛,又想,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

谢骛清端起夜光杯,喝了口酒,见她深陷沉思:“在想什么?”

她被问得脸一红,含含糊糊地说:“想菜好不好吃。”

谢骛清温柔笑笑。

“刚才……”

谢骛清筷子一顿,抬眼看她。

“我不是爱哭的人。”她解释。

“我知道。”

何未继续撑着下巴瞧灯下的谢骛清,视线往下,瞧着他军裤腰上的那根皮带。谢骛清一抬眼,她便往有壁灯的白墙上瞅,瞧着花架子上的一盆盆海棠。戏词写得不透彻,大多是意境,书里倒是偶尔有,也都是在床上的。

想想,她又隔着珠帘子往光溜溜的木板子上瞧,里边是打扫干净了,红红绿绿的布也撤走了。只是还没铺被褥。莫非……不在床上也可以?

第28章 醉颜对百花(4)

谢骛清夹了一筷子炸香椿,放入口中,慢慢吃着。

老伯曾说,过去夫人知道将军爱吃这个,为了能冬天吃上,特意在秋天种几棵,一个月摘一回,刚好能吃到腊月,多的用冰窖冻着,留到春节食用。叔叔婶婶走后,老伯仍如此,年复一年,习惯不改。

她见他多吃了两口,更是高兴:“你要能留到春天就好了,那才是吃香椿的最好季节。”

谢骛清握着筷子的手再次停住。

何未立刻说:“不是要留你的意思。”

谢骛清借着壁灯的光,瞧着她的眉眼,轻声说:“下一回,我住到春天。”

他见何未笑得开心,心情愈发复杂,端起夜光杯,一饮而尽。

何未见那薄如蝉翼的夜光杯,想到家中木匣子里的那只,原来,这真是一对儿的。另一只就放在百花深处。

谢骛清微笑着吃着菜:“是不是没仔细看过那只杯子?”

“看过。”她立刻道。

一直没来百花深处已枉费了他的心意,再不能承认一见杯子就想到他,没敢多看便锁在了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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