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的垂髫娇(148)
他一口一个“贤侄”,不知情的还以为两家交情多深似的。
“文大人身居要位,要顾的事自然就多些。眼下府里的事可都处理好了?”
祁荀再清楚不过他口中的“府里有事”是谓哪桩要事。不外乎是圣上下旨彻查,在他意外之外,一时想不出应对的法子,便急切切地回府同人商谈去了。
文渊爽朗地笑了一声:“贤侄倒是对我关切得紧?”
祁荀一手抚着自己的伤口,打文渊进屋,他的眼神便一直落在自己的左臂上,从未抬起过。
回答这话时,他缓缓地掀了掀眼。因高热才过的缘故,他面色苍白,反倒是那双一眼就能将人望穿的眸子,并未因病气染上一星半点的涣散。
祁荀紧紧地盯着他面部的沟壑,不带半点温度地回道:“文大人是国之重臣,又敬上爱下,德高望重。不光是我,圣上也对您关切得紧。”
文渊在朝为官近乎于二十年,大权在握。讨好他、吹捧他的人可谓趋之若鹜,是真情流露抑或是虚情假意,他一眼便能瞧出。
祁荀这番吹捧的话,不含一点真情实意,反倒还有讥讽的意味。
讥讽也便算了,他还明晃晃地拿圣上镇他。
文渊心中了然,刺杀一事只是祁荀的一个说头,也是他下的第一步棋。
接下来的棋风招招凶狠,他能不能抵住还是两说。
“贤侄说笑了。我比贤侄年长许多,比不得贤侄这般如日中天。不过两三年便能威慑整座应郓。胡庸的事,少了贤侄约莫也是行不通的。这个当口,贤侄该好好养伤才是,切莫做些有的没的,徒徒加重伤情,得不偿失。”
文人争锋总爱夹抢带棒,话里话外是两层迥然不同的意思。
祁荀虽满腹经纶,这些年到底是同应郓的风沙一并过来的。风沙肆虐时,直直扑面而来,从不同你周旋。
他在应郓呆惯了,甚么军令布阵,都是单刀直入地摆在眼前。直爽的性子的人,瞧见绕弯子兜圈的事就嫌麻烦。
文渊爱同他绕圈,那是文渊的事,他可不愿奉陪。
“文大人还告诫上我来了。当下该担心的,应是文大人自己吧。”
文渊深吸了一口气,除了崇文帝那儿,他还从未在谁那儿碰过壁。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就差明打明瞧地将刺杀一事摁到他的头上,就差没将十二年前的事直言挑明,他也没必要再惺惺作态地给他好脸色。
卸下平日伪善的面具,文渊脸上的沟壑紧紧地拧在一块,他撂下一句“自求多福吧小侯爷”,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第76章 请帖 可是有事要同我商谈
文渊在朝为官这么多年, 谁见了他都得端出一副恭谦和气的模样,巴结讨好都来不及,还没在谁那儿栽过跟头。
六月末的天又闷又热, 像干柴在炉子里烧, 炉内火星时不时扬起, 热得文渊直冒火气。
于霖站在一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 文渊去侯府走了一趟,回来后就跟除夕夜的爆竹似的, 轻轻一点,就会发出爆裂的声响。这时候他只管眼观鼻鼻观心, 缄口不言,才能避免这股无名火烧至自己身上。
文渊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将通身不快倾倒得差不多了,这才陡然记起在侯府廊间撞着的那位姑娘。
这位姑娘瞧着有些面熟,却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且她生得嫣嫣然,浑身上下自有股轻灵之气。要说绥阳的世家贵女, 生得好看又能叫上名来的, 他都知晓一二。竟不知京中有哪户人家的姑娘能生得如她这般出挑的。
文渊回想起这姑娘迎面走来时的路径,那条长廊直通祁荀的屋子。他对祁荀的事也颇为留意, 知晓其不喜女色,还对姑娘家避之不及,分明到了婚娶的年纪, 却尚未有成家的打算。
这姑娘却能在侯府来去自如,这便有些说不通了。
“你说祁荀带回的姑娘究竟是甚么来头?”
于霖蹙起眉头,他倒是听闻祁荀打应郓带回个姑娘,还将其安置在自己名下的送笙院内。男人好色, 想必祁荀也不能免俗。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罢了,于霖压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以说笑的口吻回道:“兴许是一时兴起养得外室,也亏得老侯爷没将侯府掀翻。”
可文渊却觉着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先前不是说祁荀找到宁家遗孤?我记得你还特地派人去探口风,这些人后来如何了?可有带回甚么音信?”
这事不提也就罢了,细想起来,于霖已经在祁荀这儿栽了好几回跟头,他捏紧拳头,几近切齿道:“去了应郓便再无音信了。但是我听闻宁将军遗孤后化名为赵婉,亦有人给我递过画像,应不是大人口中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