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迷路(88)
她笑。
人影蹿动,陆续有端东西进去,又端东西出来。
一切恢复安静时,她借水幕来到房里。
她掩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耶律烈。
苍白夺去他脸上的血色。
他双眼紧闭,呼吸粗重,如丝无力。
他时而蹙眉,眉心扭成川字;时而呻吟,许是作梦。
她静静地看着,不知该不该唤醒他。
他挪动一下身体,被子滑开,暴露在空气中的胸膛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绷带,白色渗着红色,触目惊心地呈现在她眼前。
她简直不敢相信,走过去。
她的手欲抚上他的脸。
“什么人?!”他突然一跃而起。
冰凉的刀搁在她的颈子上。
刺痛,刀已经割破她的皮肉。
她呆立着,手悬在半空。
“少主?”门被推开,门外传来贺云的问话。
“我来了行不行?”她向门外喝道:“需要跟你申请吗?”
贺云关上门。
“影……”他倒回床上,床重重发出“吱呀”声。
如释重负,他又合上眼睛,刀又放在他的身侧,他的手紧握着刀柄。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
——熟悉的温度,有点高。
他的眼皮鼓动几下,终于又睁开。
他的口蹿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影,你又从窗口跳进来。”
她皮皮笑。
他的蓝眼清澈透亮,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颜色。
她很害怕。
——蓝色渐淡,一切归于本源,本源处,一切归于无,即是死!
她的记忆中,他是一座山,从不会倒下,几次见他伤痕累累,他却仍然如山,屹立,昂然而立
但,他终是一个人。
他倒下了,措手不及,虽然他尽力掩饰,但,她还是撞破了一切。
撞破的,还有她的心。
她莫名难过,伤心,痛苦,理不清。
他伸手抚她脸庞。
——影在为我伤心,多么弥足珍贵的表情。
她惊觉,自己流泪。
“影,我让人送你回去。”他向门外唤:“来人!”
门外,有人回应,是贺云。
“不要!”她拒绝。
她知道,一离开这里,她的心会一直为这里的他揪着心,她怕这一去会成为永别。
“别任性。”他好言相劝,又唤:“来人!”
她耍赖跳上床,死抱住他的颈,蹲坐在床上。
他无可奈何地笑。
她嘻嘻笑,看着他。
她看着他,觑见墙角火盆的人倏地高蹿。
她扯动的脸皮忘了回复,她看到——
她看到,火苗处蹿出几道银光。
——是剑!
她脸色大变。
他心生疑惑。
持剑的人以火为媒介,出现在房内。
房内,杀气聚起。
“纳命来!”
刺杀来得太突然,剑已经刺向他。
她扑上去,以身伏之。
“蠢材!”他低咒,奋力一抑,翻身将她压在他身下。
“耶律烈!”她瞪大眼睛,看着鲜红的血从他胸口涌出。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我等了有多久了?”一口气吐尽他的惊喜,也吐尽他肺里的空气。
剑穿透他的背部,刺出胸口,只差分寸,剑尖就会刺上她。
致命一击,他倒在她怀里,粘稠的血液浸湿她的衣服。
她胆战心惊,怀中人的体温急速下降。
剑又刺来。
“不!”她狂叫。
她全身汗毛倒坚,一股又一股气流从四肢百骸涌出来。
雪花飞进来,化为寸寸利剑,刺向刺客。
瞬间,血液四处飞溅。
瞬间,结束了杀戮。
刺客是睁着眼睛死去,带着惊讶,“万箭”穿身而死。
御敌的咄罗质和贺云丢开兵器,连忙扶耶律烈躺下。
大夫已经差人去唤。
“带来祸事的女人!”咄罗质一边咒骂,一边为耶律烈止血。
她看着床上的血人,怀着一丝希望,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梦。
冰冷的温度提醒她,这个年代,男人早死是很普通的事。
——死?!
蹿入脑中的字吓醒她。
“不要!”她陡地尖叫,撞开咄罗质的手。
“我要你活下去,我要你活下去!”她的手抚上耶律烈的伤口,疯狂地叫:“活下去!活下去!……”
她感到有股力量源源不断地通过手掌,泄进耶律烈的伤口中。
血开始缓流。
她感到全身剥离地痛,涌进他体内不单是力量,还有她的生命。
不可抑止,她任由自己的一缕白烟刺痛地穿过心房,穿过心房时,他的伤口恢复成一条直线。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然后接缝合上。
一片黑暗。
她感觉不到自己。
——妄动异能的后果,以生命搭之。